陈然的目光快速扫过密信上的密码文字，随着译读的深入，他平静的面容渐渐覆上一层寒霜，连带着书房内的空气都似乎凝滞了几分。窗外聒噪的蝉鸣，此刻听来也显得格外刺耳。

上官婉儿与肖运屏息凝神，不敢打扰。

良久，陈然缓缓放下信纸，指尖在冰凉的瓷碗上轻轻一点，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抬眼，看向面前两人，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山雨欲来的沉重：

“辽阳……失守了。”

短短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书房内。

上官婉儿掩口低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肖运更是虎躯一震，急声道：“大人！袁督师他……”

“袁崇焕率残部突围，退守鞍山驿，身边亲卫十不存一。”陈然语气冰冷，“金兵以异人组成的‘凿阵死士’为先锋，辅以大量红衣大炮日夜轰击，辽阳城垣崩塌数处，守军血战数日，终究……寡不敌众。”

他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辽东舆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已然易主的辽阳城上，然后缓缓西移，划过鞍山、海城，最终落在辽西走廊的咽喉——锦州和宁远。

“辽阳一失，辽东门户洞开。金兵主力可沿辽河平原长驱直入，兵锋直指广宁、锦州。若锦宁再失，山海关便将直面虏骑。”陈然的声音如同淬了冰，“朝廷耗费无数钱粮，调动数十万大军，竟换来如此局面！”

肖运脸色铁青：“首批援军此刻恐怕刚出山海关，根本来不及救援辽阳！这……这难道是天意？”

“天意？”陈然冷哼一声，转身，目光锐利如刀，“若非朝中蠹虫拖延粮饷，若非江湖败类、异人匪徒屡屡破坏粮道，分散我军精力，辽阳何至于此！如今，还不是怨天尤人之时！”

他看向肖运，命令如同连珠炮般下达：“立刻将此消息密报陛下，除陛下外，不得让任何外人知晓详情，尤其是朝中那些原本就主张和议的残余势力！令兵部即刻调整援军部署，所有已出关及后续援军，不再以收复辽阳为目标，全部固守锦州、宁远一线，依托坚城，层层设防，绝不能让金兵踏入辽西走廊一步！”

“是！”肖运领命，立刻转身出去安排。

书房内只剩下陈然与上官婉儿。上官婉儿脸色苍白，但仍强自镇定，她快步走到陈然身边，低声道：“辽阳失守，朝野震动恐怕难以避免。陛下那边……”

陈然打断她，眼神幽深，“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婉儿，你立刻以陛下密使的身份，持我手令，前往户部、工部，督促所有为辽东准备的备用军械、火器、药材，即刻启运，优先保障锦州、宁远。告诉他们，谁敢再拖延半分，便以通敌论处！”

“婉儿明白！”上官婉儿肃然应道，随即又蹙眉，“那……南北镖局和沈炼他们押送的那批物资？”

陈然目光投向地图上太行山以北的区域，沈炼他们选择的隐秘路线，此刻应当已进入辽东地界，但具体位置难以确定。

“他们押送的不只是粮食，还有【大熊】、【苏晚晚】他们精心培育的耐寒作物种子，以及皇庄工匠打造的一批针对金兵铠甲和攻城器械的特制军械。这批东西，对长期坚守至关重要。”陈然沉吟道，“立刻动用我们与穆人清江湖义军约定的最高级别联络方式，尝试联系他们，告知辽阳变故，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找到沈炼和南北镖局的车队，引导他们避开金兵兵锋，直接前往宁远！同时，传令我们在辽东的所有暗桩，全力搜寻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