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年间某个寻常的午后，暖融融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乾清宫的金砖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朱元璋斜倚在蟠龙雕花榻上，捻着胡须半眯着眼，听着廊下传来的蝉鸣，难得生出几分闲适………谁也不曾料到，这看似平静的时光，竟会因一杯酒掀起轩然大波，而这场风波的余韵，在多年后仍令这位开国皇帝耿耿于怀………

“陛下，五皇子朱郴进献新酿的美酒，请您品鉴………“太监尖细的嗓音打破了殿内的静谧………朱元璋微微挑眉，他这个幼子向来鬼灵精怪，不知这次又捣鼓出什么新鲜玩意儿………鎏金托盘上的白玉酒盏莹润剔透，琥珀色的酒液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隐隐飘来一股不同于寻常米酒的醇香………

朱元璋端起酒盏，轻轻晃了晃，醇厚的酒香顿时弥漫开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辛辣………“倒是香气扑鼻………“他浅抿一口，初入口时只觉绵柔顺滑，如同春日里的潺潺溪流，可转瞬之间，一股炽热的火焰从喉间直窜天灵盖………他猛地呛咳起来，眼眶瞬间涨得通红，胡须都跟着剧烈颤动，手里的酒盏“当啷“一声砸在案几上，溅出的酒液在明黄的绸缎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朱元璋扯着领口大口喘气，脖颈上青筋暴起………殿内侍奉的宫女太监吓得齐刷刷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出………不远处的朱标死死咬着下唇，木然垂首盯着地面，可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是泄露了他极力压抑的笑意………他太清楚这酒的厉害了——前些日子在三弟府中，他亲眼看着平日里千杯不醉的秦王朱樉，就着这烈酒尝了半盏，当场醉得人事不省，抱着柱子直喊胡话………

马皇后轻摇团扇款步走来，眉眼间藏着几分促狭………她优雅地端起酒盏，浅啜一口，精致的面容瞬间染上一抹红晕………“这酒倒是有趣………“她放下酒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入口绵密似江南的云雾，却暗藏锋芒，咽下后唇齿留香，当真回味无穷………“说罢，她瞥了眼还在咳嗽的丈夫，掩唇轻笑：“只是太过浓烈，初次饮用可得小心些………“

朱元璋涨红着脸，用袖口狠狠擦了擦嘴角，恶狠狠地瞪着罪魁祸首般的酒盏………“这哪里是酒？分明是穿肠的毒………“他的咆哮在空旷的殿内回荡，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掉落………可怒火中烧的皇帝没注意到，马皇后眼中闪烁着忍俊不禁的笑意，更没发现长子朱标正悄悄掐着大腿，生怕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朱标清了清嗓子，强装镇定地接过话茬：“母后所言极是………儿臣前些日子在三弟府中，饮过比这更烈的酒………“他的话音未落，朱元璋和马皇后同时投来惊讶的目光………老皇帝猛地坐直身子，腰间的玉带硌得生疼也浑然不觉：“还有比这更烈的？“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

朱标端起酒盏，轻轻抿了一小口，任由烈酒在舌尖肆虐，却面不改色：“正是………儿臣与几位弟弟都尝过，就连二哥那号称千杯不醉的酒量，饮了那酒也是一杯便醉倒………“他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嘴角不自觉上扬——二弟朱棣涨红着脸，非说自己是被人下了蒙汗药，拉着朱郴的袖子非要讨个说法，结果被灌了醒酒汤还迷迷糊糊喊着要再战三百回合………

马皇后好奇地凑近，团扇轻敲朱标的手背：“郴儿从何处得来这些烈酒？莫不是从番邦求来的稀罕物？“朱元璋也伸长脖子，耳朵竖得老高………他虽恼恨这酒险些要了自己半条命，可多年征战的经验告诉他，高度烈酒在战场上大有用处——清洗伤口能减少感染，行军途中还能驱寒暖身………若能批量酿造，不知能救下多少将士性命………

朱标挠了挠头，露出无奈的苦笑：“三弟说是用蒸馏之法所制，具体过程太过繁杂，儿臣实在听不明白………“他的话音刚落，就感受到父皇如炬的目光直直刺来………朱元璋恨铁不成钢地捶了捶榻边的扶手，心中暗自盘算：改日定要把朱郴叫来细细盘问，便是用刑也要把这法子套出来………

殿内一时陷入沉默，唯有角落里的铜漏发出规律的滴答声………马皇后突然轻咳一声，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前些日子，老五家的妙云进宫请安，特意提起了郴儿的婚事………“她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护甲，余光却紧紧盯着丈夫和儿子的反应………

朱元璋猛地一激灵，差点从榻上摔下来………“什么意思？“他警惕地眯起眼睛，“老五媳妇打的什么主意？难不成想给郴儿说媒？“老皇帝的脑子飞速运转，想着哪家的姑娘能入徐妙云的眼，又会不会是别有用心的政治联姻………

朱标也来了兴致，身子往前倾了倾：“母后，妙云弟妹可有说具体人选？“他突然想起三弟平日里洒脱不羁的模样，若是被哪家姑娘套牢，倒真是件趣事………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方才因烈酒引发的风波，似乎在婚事的话题下悄然淡去，可谁也没料到，这场关于酒与婚事的对话，将在大明宫廷掀起更大的波澜...

皇家婚议风云

乾清宫内，鎏金兽炉吞吐着袅袅檀香，青烟在午后斜射的阳光中盘旋升腾，将蟠龙柱上的金鳞晕染得朦胧而神秘………朱标垂手侍立在御案旁，蟒袍上的金线绣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他偷眼望向高坐在龙椅上的父皇——朱元璋正半阖着眼，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玉带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眉间拧成的川字纹里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阴云………

“不只是老五家的徐妙云有意，“朱标喉结滚动了一下，刻意放轻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前些日子秦王妃邀儿臣赴宴，席间三次提及三弟………“他回忆起那日的场景：秦王妃执银匙为他舀莲子羹时，眼角余光始终瞟着他腰间三弟所赠的青铜佩，“她说王府新来的女先生擅制机关匣，倒与三弟爱捣鼓器械的性子投缘………“

马皇后手中的湘妃竹团扇骤然停住，扇面上的工笔牡丹在静止中仿佛凝固的火焰………朱标捕捉到这个细微的动作，继续说道：“燕王妃上月请安时，特意带着魏国公府的教养嬷嬷………“他压低声音，“那嬷嬷说起国公府二姑娘时，两眼放光——说她骑射可比肩男儿，兵法韬略更是能与六部郎官辩上三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