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一如八年前初见那晚,她缩在雪地里擡头看他,灯光映照少年英俊冷厉脸庞,拇指上有伤口,分明是混球得谁也不敢惹的冷厉少年。
大G车轮被雪掩盖,碾压出一路雪痕,风很冷,只有他指尖的香烟有星点温暖,却也呛人辛烈无比,长指轻敲车门,他那时骄傲肆意,朝她扬了扬下颌,淡淡问:“敢不敢跟我走?”
他抽烟的模样很帅,无论怎样都很帅,沈囿擡眼望他,一眼万年,雪下的速度仿佛变得缓慢,她点了点头,鬼使神差的第一次上了一个陌生人的车。
雨珠拍打伞面,错身而过的时候,雨滴沿着伞面下坠,滴落在凹凼里,好像清脆一声。
而现在她伸手挽起身边男人的手,从他身边漠然走过,再也没有停留。
没有回答,就是一切的答案。
她完全放下过去。
雨水往眼睛里砸,冰冷潮湿,心口难窒,仿佛不能呼吸,他是被困在过去的人,徒劳冲撞,鲜血淋漓,找不到出口。
眼神一点一点变冷,他眼看着她上了别人的车。
火星微微晃动,雨水漫过世界,那辆银色商务车车门阖上,最后一眼,他看见的是霍云争牵着沈囿的手,温柔亲密,熟识已久,仿佛早已互相倾心。
昏黄灯光下,男人西装革履,矜贵冷郁,五官极英俊在暗冷天色里显得疏离冷漠,他僵站着,目睹那辆停靠在柏油路边的商务车。
脸上看不出表情,唯独眼尾猩红,偏要固执地守一个与她圆满的结果。
雨丝演变为雨滴,他一直站在那里,颓唐落魄,高高在上,从小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也为了一个女人卑微至此。
雨越下越大,他浑身衣服都湿透,水珠顺着脸庞往下掉,脸色苍白到没有血色。
霍奇几次想让人去松散送衣服都被他冷冷逼退,只有那一句话,“滚。”
自虐般,他固执不肯离去,偏要守她下车,要赌她也有一丝心软爱意。
商务车内弥漫而出的灯光是暖黄色的,开了空调,温度恒温二十五度,感受不到一丝寒冷,也淋不到雨。
车窗紧闭,里面和外面是两个世界,无法感知分毫。
眉骨鼻梁上都是雨水,胃部疼痛蔓延,痊愈了的伤口似乎又在隐隐作痛,皮肤上纹过束缚的西语,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更加清晰。
碎发耷在额角,青色血管明显,雨中,男人轮廓愈发清冷利落,眼底深情酝酿成汹涌波涛。
时间分秒过去,剧组灯光熄灭,再没有人来。
雨小了又大,入耳似乎只剩下雨声,而那辆商务车仍旧车门紧闭。
呼吸微弱,祁禹时不知站了多久,手指僵冷得动一下都困难,仿佛被钉在原地,颓唐落寞,生平唯一一次落败,仓皇狼狈。
天色漆黑,雨水淅淅沥沥的下了整夜,他站了一整夜。
直到东方天色微明,泛起鱼肚白。
有人开车从单行道过来,黑色宾利停靠在路边,梁津撑伞下车,祁宝珍也跟着跑过去,大声喊,“哥哥!”
梁思敏一件天蓝色碎花长裙,波浪卷批发,踩着高跟鞋就跟着下车,伞也没撑,她小跑着上前,眼泪一直止不住的流,眼里全是心疼。
“祁禹时。”
“祁禹时,你他妈疯了是不是!”梁津暴喝,想直接打醒他,伸手一摸,却发现他额头滚烫,“是不是导演不和我们说,你要把自己冻死在这儿?”
祁宝珍看见他苍白到没血色的脸也吓坏了,一遍一遍去抓他手叫他,“哥哥,哥哥,二哥哥。”
眼皮掀了掀,虚弱到擡脚都没什么力气,祁禹时眼神仍极冷淡,“老子要你管。”
喉咙的声音嘶哑破碎,几乎听不清楚。
“你他妈醒一醒!沈囿有别人了,她不爱你了,放弃好吗,二哥?”梁津伸手扶他往回走。
祁禹时用最后的力气推开他,冷冷抗拒。
梁津只得换了语气,“二哥,你不养好身体,怎么追回沈囿?”
像是被说服了,他转身,艰难地往回走。
梁思敏一直跟在旁边捂嘴无声哭泣,“禹哥哥,你不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