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 / 2)

蝴蝶沉溺 倾芜 6828 字 5个月前

第31章

落地西雅图的时间是晚上,气温八度左右,天空飘着小雨,灯火在雨雾中显得朦朦胧胧的,繁华璀璨的城市也变得不那么清晰。

林恪安排好一切,从快速通道出来后,祁禹时径直上了停靠在机场外的黑色轿车。

汽车沿北行驶,上高速520国道,一路往市区去,周边空旷,只有雨雾和来往驶行的汽车。

林恪提醒,“先生,明天八点公司有例会,下午约了华森代表谈生意。”

“还有”,他停顿了下,“曲副董和付董在等您。”

灯光明暗,后座男人翘着长腿,纯黑西装无一丝褶皱,平光镜下一双单薄漆黑的桃花眼窥不清情绪,眉眼染了些疲倦,取了眼镜,他嗓音低淡:“推后。”

林恪有些迟疑,“可是,Tye在美管理权在副董和董事长手上。”

曲文征和付南岸,他的外祖母和祖父,早年在外留学,短暂的回国待了几年,带着女儿付婉玉嫁给了祁家二儿子祁世年,此后几十年一直在美管理家族企业。

擡手扯了扯领带,祁禹时眉眼冷淡,声音平静:“我来了,他们也该退了。”

落地西雅图就得去拜访,他们上一代掌权者毕竟老了,思想保守,生意上扩大不了版图,家庭生活里总笃信结婚生子那一套,他去了,免不得被念叨。

林恪照做:“是,先生。”

一场晨会下来,公司高层内部争议很多,分别占保守派和激进派,有的认为Tye在海外经营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的份额和市场,加之国内还有霆越和付家在沪打下的基业,一直这样下去也没什么不可,而激进派多是年轻人,进公司靠着勤奋和智商拼上管理层的,他们认为应该利益最大化,要让Tye成为一个品牌化,符号化,能与本土企业竞争的集团,而非固守西雅图这一亩三分地。

当然保守派以绝对人数优势占大部分。

一早上都在明里暗里观察新来公司的CEO,传闻在祁禹时在霆越中国市场手腕狠厉,做事雷霆手段,在商场无往不利,保守派老股东都怕危及自己利益,沆瀣一气,都在使手段下套。

然而一早上晨会,会议桌主座的男人只是差人点了杯黑咖,偶尔喝一两口,全程没发言没表意见,淡淡的看他们辩论。

西部时间八点二十七分,装潢简约冷调的办公平层透过落地窗望下去,西雅图城市笼罩在薄雾中,临海集装箱港口已经开始忙碌。

听得乏了,祁禹时擡手解了解袖口蓝宝石袖口,眉眼疏冷,眼睑下一圈淡淡的青色,倦意懒散。

办公桌上众人言辞激烈,剑拔弩张,争锋相对毫不退让。

而会议主座的男人没任何表态。

会议结束,林恪带上文件和祁禹时往外走。

留下的人议论纷纷,老股东们开始合计,“传闻见不得真,这位鼎鼎有名的总裁看上去太年轻了,而且他不见得能留多久。”

“听说要赶着回国成婚,到这边来只是出差。”有人插嘴。

吴粤成听说到这儿,气势嚣张起来:“那就赶紧缩回他老家去结他的婚,靠着祁世年这棵大树,还可以保他一辈子荣华富贵。”

他有些鄙夷道:“估计也是跟上次来的那个一样,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祁斯忆入狱前曾代表付家来了趟西雅图整顿这些高层老股东,他对公司事物一窍不通,风投私募净亏几千万美金,还是吴粤成站出来,代表这些老股东把这二世祖治服帖。

派对游艇,pub夜店,请人来跟这小子玩,一圈玩乐下来,他再没心情精力管公司的事,高层决策也轮不到他听,玩了两个月,把这人供着哄回去。

从此这边的元老就不太听祁家的话了,心底也鄙夷那些活在京岭靠家族荣耀混日子的二代。

吴粤成算是他们中间统领一样的人物。

赵辛笑:“他们这群孩子锦衣玉食惯了,哪儿懂集团事物,不过这个二少既然要结婚了,听说对象是凯乐汽车家的独女,对象选得对也算有功了,能维持住家庭的荣耀。”

他慷慨道:“他不犯我们,我们也别给他难堪就是了,送几个交易单子让他带回国去交差,也算给他的新婚礼物。”

众人纷纷笑着附和。

蓝牙耳机里声音截断,林恪如实汇报,准备好下一场地需要的运动服和棒球帽,问:“祁总,下一步怎么做?”

擡手取下腕表,水龙头里的水流往下流,修长的指骨沾着水滴,祁禹时脸上没什么情绪,神色漠然。

“去球场。”

SERENDI高尔夫球场。

下午三点。

雾散开,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白砖建筑旁一整块草坪一望无际,私人球场没有邀请函不允许进入。

一路畅通无阻,黑色世爵驶进停车场停靠,车门打开,上面下来两人。

为首男人一身白色运动服,长袖长裤,衣袖上有黑色条纹,高瘦挺拔,头上戴着一顶白色棒球帽,侧脸轮廓锋利而深,冷峻英挺。

林恪也换了运动服跟在后面。

一下车便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无论金发碧眼的女孩还是亚洲长相的女孩都在看他。

坐在休息区沙发等人的华森集团代表来了兴趣,眯了眯眼,一吹口哨,跑来几个穿着紧身运动马甲露腰长发的漂亮女孩,有人贴他黏上去,蛇一样缠着,柔媚得勾人。

祁禹时擡步走过去,拉了个椅子坐下,长腿翘着,淡淡看他。

“我叫威廉。”华森代表率先介绍,用的是英文:“很高兴见到你,Tye代表?”

单手拉开饮料拉环,喝了口,饮料润了点唇角,薄唇如纸,祁禹时回的是中文:“姓祁,谈谈华森旗下SWIM收购计划。”

张柱还想装装,用英文回:“目前是有意愿,但是我们华董还没考虑好。”

“Molly去祁总那边。”他把身边一个身材火辣的姑娘推过去。

掀了掀眼皮,祁禹时冷冷的睨了一眼。

那姑娘咬了咬唇角,直接就胆怯的退后了。

林恪提了提眼镜,开口:“为了避免交易收购价格数字说错,张总还是说中文吧。”

张柱有点被拆穿一样,笑了下,“哎呀,我是新加坡人不是中国人,特助你误会了。”

祁禹时淡淡的看他。

这人底细他们门清,家里祖宗连着十八代亲戚都是中国人,这些年发迹了,他就把资产转到新加坡,顺便移民。

他找补,用中文回:“不过新加坡,也是说中文的。”

“华董是有意愿,不过我是执行总经理,怎么也得我审核了才行。”他开口。

“张柱”,林恪喊他。

“别叫我这个名。”张柱条件反射,“叫我威廉。”

太土了真的,他小时候家里老大,因此一直被叫张大柱,这个名字就像个阴影,一朵乌云一样如影随形,所以一到美国他立刻改了个听上去高级的英文名。

“好的,威廉。”林恪按照合同念准则和条款。

他一心却没在这儿,一直跟身边的金发女郎调情,喂葡萄搂腰吻亲密无比。

捏扁铝制易拉罐,液体滴落到冷白手指上,祁禹时慢条斯理擦干净,站起身,压下棒球帽,嗓音散淡:“边打边聊吧。”

单边戴上蓝牙耳机,林恪在旁边和张柱对球,“祁总,拍卖开始了。”

蓝牙耳机远程连线,有拍卖师讲解声音传来。

白色高尔夫球在起始位,张柱跃跃欲试,挺自傲,“祁总,我平时最大的兴趣就是打高尔夫球,这可是我的拿手运动,第一杆我来。”

掂了掂球杆,他有些嫌弃,朝不远处的球场主开口:“你这球杆不够好,没过十万吧?”

球场主回复:“一万美金的球杆在西雅图的私人球场里已经是顶尖。”

“这还是不行,下次我带我的球杆来,金属杆身,握把还镶了钻。”他啧啧叹气。

耐心告罄,祁禹时面无表情的对着蓝牙耳机另一头拍卖品加价。

林恪催促,“张总,出杆吧。”

“好嘞。”张柱摆出了个耍帅的姿势,一抡手臂,杆身和球撞击,球飞出去,轨迹却一点没按预想轨迹飞,歪得不是一点半点。

他笑呵呵,连声说是意外,接着连发三杆,没一杆进球。

跟他身边那女人笑得甜,跑去捡球把球扔进洞里。

他还厚脸皮的开口:“这算进了吧,那我记两分。”

祁禹时懒得搭理他,眼皮都没掀一下。

林恪拿着iPad跟在旁边报价,“三号藏品,民国时期的翡翠冷玉手镯,起拍价两百万。”

“加。”手持球杆,戴上白色手套,棒球帽下遮住淡淡阴影,男人肤色冷白,轮廓锋利棱角分明,踩了踩白球,压实草坪,身形挺拔,气质冷峻。

一杆入洞。

拍卖价格加到五百万。

收购价格压低百分之五,他神色仍旧疏冷。

张柱脸色黑了点,握着这个空壳医药公司在公司产生不了收益就算了,还年年亏损。华董是急切的想要甩这个摊子,派他来是提价的,这会还被压了,他心里挺不是滋味。

“祁总,这生意不是这么谈的吧?这是你的诚意?”

第二杆球压进泥土里,沾了点泥,祁禹时神色不变,挥杆击球,第二杆依旧完美入洞。

“SWIM年年预期收益为负数,看来我的助手判断失误,他不值目前的收购价,如果张先生有意出,在这个基础上再降百分之十。”

张柱脸黑得彻底,想忍痛割又舍不得,他回:“祁总没必要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吧,SWIM是在美国本土建立的品牌,算是老品牌,有民众号召力,还是有很多企业看好的。”

长指撚了撚球杆尾部,最后一杆挥击,依旧赢得完美。

翡翠冷玉手镯最后成交价为一千五百万元。

慢条斯理扯手套指尖脱下,男人举手投足间带着慵懒和漫不经心,斯文矜贵,“收购价一千万美金,张总好好考虑。”

张柱脸色沉得要死,这压价达到了百分之四十,“祁总不是诚心想做这单生意吧,既然这样……”

“张总拒绝前或许需要考虑一下,”祁禹时擡了擡眸淡淡道:“SWIM器材在伦顿私人医院造成的医疗事故,以及媒体的评价。”

去年年度结束时,本地小众媒体曾评价SWIM为最垃圾劣质的医疗科技器材,报道一出,股价一落千丈。

华千乘花费了大价钱才压下这个报道,连同报社收买了一位记者写了篇夸赞SWIM的报道,但是没什么水花。

本以为丑闻都盖过去,这些设计商业机密和竞争的消息不该让人听去了才是。

张柱球也不打了,郁结在心,一直闷闷不乐,还不肯开最后的口。

丢球入篮,祁禹时转身往回走,简单的纯白运动衣也穿得气质凛然,淡漠道:“华森集团近六个月在塔科马港口进口货物额度减少了百分之六十,而股市蒸发的市值超过十亿,不出意外,这个月底华森会有资金链断裂危机,银行信贷融资到期,能预见的可能性是,申请破产清算。”

“你妈的!霆越了不起啊!”张柱气得骂骂咧咧,彻底破防,不装了,黑着脸过去拿起合同,签字手都在抖,“行行,祁家派来的人是吧?我在中国有人,商战嘛,谁不会,你等着,你小子,我让人去搞你们家!”

张柱脸色绯红,气抖冷,愤愤道,“一个在中经商靠运气家族得势的人而已,以为西雅图是北京啊,这儿你玩不开,以后也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鉴于你的口不择言,我考虑再扣除一万美金,这是你的佣金,我会致电华董解释清楚这件事。”取下蓝牙耳机,拿上合同,祁禹时单手插兜,径直走向世爵。

“一万美金!你侮辱谁呢!”张柱愤怒吼。

汽车驶离高尔夫球场,车窗半降,空气中有淡淡的海水气息,阳光充足,临街两边的建筑窗台上大都栽有鲜花,铃兰,绣球花,无尽夏还有紫色鸢尾。

却莫名想到那宁静别墅花园里的一池芬芳,山茶花,玫瑰,蔷薇月季栀子,甚至还有草莓花。

风微冷,欧式建筑瓷砖上有繁复的浮世绘,街道四通八达,来往的人大都是白种人,神态各异,陌生而冷清。

林恪问:“祁总,拍卖行已经将翡翠冷玉手镯保存下来,请问寄到哪个地址?”

“伽蓝园。”他回。

空气沉默了一瞬,林恪有些委婉的回:“先生,沈小姐已经离开京岭了。”

眉眼倦冷,带着点松散的困意,祁禹时擡手捏了捏指骨的银戒,自嘲的笑了下。

她走了。

怎么下意识回的地址是那儿。

林恪小心翼翼问:“那先生,玉镯送到周小姐那儿吗?”

“不。”冷冷一声,指间银戒泛着冷光。

林恪抹冷汗:“那需要差送到哪里,先生?”

长睫半垂,男人眼底看不清什么情绪,淡淡道:

“随便。”

南竹别墅区。

一栋栋欧式建筑错落有致的分布在草坪上,格局设置得很好,假山石水,院子里还栽种了一园子青竹,郁郁青葱,很有风骨。

泥土翻新,一截草茬冒出来,喷泉溅起的水花四落,灌木修剪得低矮又别有意趣。

黑色汽车沿着石子路往里停靠进停车场。

有管家和佣人出来迎接。

昂贵手工制的皮鞋踩在石板上,纯黑西装,修剪得体的西裤下包裹着一双长腿,纽扣系上,碎发漆黑,男人气质矜贵而清冷。

随着佣人穿过竹园,别墅里浸出暖黄灯光,天色微微黑暗,没过一会儿,灯亮了,庭院里灯火通明。

付南岸穿着唐装,鹤发童颜,出来迎接,笑着开口:“禹时来了,外公好多年没见你了。”

“来得巧,正好允儿也在。”

付允从二楼探了个头出来,穿着打扮都很西式,活泼道:“爷爷,听说我那个很厉害的表哥来了?”

“外公。”迈上台阶,祁禹时已经比面前的老人高出一个头,老人精神气很足,头发白了也挡不住笑颜。

祁禹时让林恪把送的礼物递过去。

“沉甸甸的,像是一幅画儿。”付南岸拿起木盒,带着老花镜往楼梯上走,笑道:“你外祖母在等你,她是个坏脾气,一天怨东怨西,知道你来西雅图没第一时间来看他,小心咯,阿禹。”

“是我的过错,外祖母怪是应该的。”西装驳领下,漆黑色纹身蔓延,冷白肤色,漆黑夜里,如冷玉碎开的纹路。

房间里铺满羊绒地毯,四月天气里通着暖气,到处都是暖烘烘的。

付允和曲文征围坐在木桌边,腿上搭着丝绒毯,微微火光照亮脸庞。

一身黛青色旗袍,衣领盘扣扣上,珐琅金线在气泡上纹了只鸳鸯,女人发丝雪白,却梳理得根根不乱,端坐在那儿,优雅又极有气质。

“听说,要娶妻了?”曲文征开口的第一声是这个。

兴致缺缺,祁禹时低低的“嗯”了声。

付允在旁悄悄端详她这位素未谋面的表哥,心底里惊叹这人骨相优越,生有一副别人羡慕不来的好皮囊。

不过也是,他们家基因哪儿有丑的,不过他最帅,她暂且承认。

曲文征蹙了蹙眉,“听起来,你不开心。”

祁禹时没回,坐在沙发椅上,单薄桃花眼下敛着情绪,不笑时很冷淡,拒人千里之外。

拨了拨铜制算盘,曲文征继续开口:“你的妻子,已经向我问过好。”

眼神冷了瞬,祁禹时没吭声,拿起旁边陶瓷杯,指腹轻轻按压杯棱。

“早晚不都是。”曲文征端详他,“来这儿待不了多久,不是应该回去成婚?”

她眼神犀利,看向他左手指间,“怎么不戴订婚戒指?”

“对她没有喜欢?一丁点儿也没有?”曲文征追问。

揉了揉眉心,祁禹时眉目是冷淡,聊起她,一点温情也没,他淡淡开口:“谈不上,外祖母。”

付允跳出来电题,“这个我知道奶奶,就是联姻,家族结合,对不对表哥?”

曲文征却很生气,扔了算盘珠子,呵斥,“不喜欢就别娶,别去祸害人家姑娘!”

付南岸来得不合时宜,眉眼里都带笑,和煦春风般,“政委,这幅画儿是齐白石真迹!”

“外孙真是懂我!”

曲文征冷冷瞪了他眼,骂,“老糊涂东西,见着点儿好处就笑得跟花儿一样。”

付南岸醉心自己世界里,还在强调:“齐老真迹,拍卖行里都不一定能见到的玩意儿,这竹画得真妙真传神。”

“捧着你那些画,棺材也塞不下去,到地底下谁乐意听你唠叨。”曲文征刻薄道。

付允看惯了,也忍不住叫:“奶奶。”

付南岸嗤:“俗人,你懂什么,这是宝贝,我人死就死了,这些画可还留着。”

曲文征把刺好的帛绣扔他脸上去,接下来字字戳他痛处骂。

两人一吵又一触即发,屋里温度都上升几度。

付允看不下去了,去走廊上凉快凉快。

祁禹时选了可空房间坐在藤椅上,长指揉着眉骨,倦冷半乏。

窗户半开着,付允托腮看向他,“奶奶和爷爷他们吵了大半辈子了,听说年轻时还打过架,老了打不动了,嘴上功夫了得,谁也不饶谁。”

曲文征性情刚烈,不爱九曲回肠,有事直来直去,经常怼付南岸。

而付南岸骨子里又是个酸溜溜的文人,曲绕心思,偏又固执得不行,和她这老伴针锋相对,家里闹得鸡飞狗跳也不退让。

这就是不爱。

结婚那时两人都太年轻,父母说的婚事,定下也就定下,按部就班,谁能预料到日后不爱会变得越看越生厌恶。

后面没有爱情,倒是有了亲情,可这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若他或她当年有个难以忘怀的爱人,只怕现在境况会更差些。

付允静静开口:“所以我以后一定是自由恋爱,要找我爱的爱我的,才不管我爸妈怎么说。”

月光洒在庭院,白霜一样黏在竹叶上,夜里似乎有幽静的夜来香,闻得人发闷。

吵架累了歇息了,上菜吃饭。

曲文征没再问他周乔的事,只是谈起公司的事,她人老却对数字极敏感,她也知道那些老股东贪了不少,但没招去收拾,也不好撕破脸面。

“禹时,去了趟公司,感觉怎么样?”

“烂透了。”他不怎么有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曲文征嘱咐厨师给他弄粥去。

海鲜粥,有虾仁有牡蛎,卖相也极好。

祁禹时瞥了眼,淡问:“有芙蓉吗?”

“这不是国内,这是西雅图,哪儿来的芙蓉花?”付允惊讶。

曲文征看他不喝,让人收了他碗筷,只管让人递来公司的账目和货单,利用摆明面上,“下周回去结婚,也得在走之前把公司账给我理好咯。”

此后一周,他在公司也没实行什么举措,只是在解决Tye外部的订单和别人的债务纠纷。

那些老股东倒是起来指点江山各种意见一堆,签外贸边关协议书,他们反对,原因就是西雅图挺好,把货运那么远卖没必要,和医疗器材公司签合同他们反对,收购SWIM他们强烈反对……

每天在公司倚老卖老,动不动喊唉Tye不行了,我要卖股票回家养老去。

明面叹息,实则威胁。

威胁他要分散股权。

同时这些老家伙又在盼,盼他赶紧回国去结婚,一天提十遍新婚快乐。

祁禹时不动声色,忍了。

只是一直在看挤压的文件与资料,完全投入工作,一天鲜少时间能喘气,晚上回公寓的路上偶尔会去pub喝酒,也不知是为什么。

只有林恪全把这些看在眼里,提醒他注意身体,喝酒伤胃。

原定回国时间前一天。

林恪记不清那晚具体时间,只记得一轮弯月朦朦胧胧的,像是下弦月,挂在偏东面的天空里。

来电显示是他,林恪从睡梦中醒来,不敢懈怠,立刻接通。

滋滋电流声沉默几秒后被挂掉。

复又打来。

林恪戴上眼镜,看清钟表上的时间,凌晨三点五十七。

这次他先开口,“先生。”

祁禹时沉默,手边有条红绳,上面绑了小兔子吊坠,耳朵粉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