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完

谢文伯脸色骤变，忽然上前几步攥起张在的衣领，“你做了什么”

他从张在数日前忽如其来的上门拜访就开始怀疑，可查这么久，却什么异样也没查出来。就在他渐渐相信张在真的是与自己站在一条船上的人时，张在却又给他来了这一出。

他到底想做什么

“大哥……“谢文允皱着眉头上前拉开这两人——谢文伯极少动手。也可以说能激得谢文伯动手的人，都已经死了。

张在垂眸拍了拍自己的衣领，竟还笑了一声，“上次见你这般动怒，还是十年前吧”

“张在，”谢文伯警告道，“别忘了，你我是一条船上的。”

“我自然没忘，“张在漫不经心地耸耸肩，”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觉得，你很可能小看顾嫣了。”

“你帮她了什么”谢文伯阴沉着脸，开口问道。

张在低笑一声，“我帮她她还未必信我呢。”

“她是顾燕云的女儿，”张在掀起眼皮看了眼谢文伯，“文伯，你在这个位置上坐的太久了，是不是已经忘了当年陛下险些被废时，是顾燕云设计杀了那位”

那位先帝器重的，即将取代陛下的安王。

谢文伯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猛然回想起当年顾燕云的行事作风——连他都甘拜下风。

“那又怎样”但他在片刻间就收好了心绪，冷笑道，“顾燕云早死了，死得连尸骨都凑不全。她来得及教给顾嫣什么”

只是他话音刚落，像是诅咒般的，仆人惊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老爷!陛下召您进宫!人已经到门口了!”

谢文伯的镇静终于破碎，他捏紧了手，一步步往正厅的门走去。

张在平静的声音响起在他身后:“文伯，这么久了，你的暗卫还不曾回来，你不担心吗”

谢文伯骤然回头，眼神扫过张在，又看向谢文允——这个与他斗了数年，却一直被他压着的亲弟弟。

但最终一言不发地背着手，挺直背走出去了。

正厅的门被推开时，天光倾斜而进，已经天亮了。

——

一切都很顺利。顾韵带着皇后和众女眷平安从陀善寺回来。杨启替萧林翻了案，十年前的凉州城破的真正原因终于水落石出。

杨启也借机处理一大批尸位素餐的世家子弟，安插了自己的心腹。一时间，原本名声赫赫的京中四姓，竟成了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存在。

只是，顾嫣和赵杭都消失不见了。

——

天牢内，谢文伯已经没了往日的风度，头发凌乱，短短几日变白了不少，面孔苍老而憔悴。

“吱呀”一声，天牢的门忽然开了。

谢文伯慢慢地回头一看，竟还是张在。他依旧穿着那一身破旧麻衣，脸色平静地走进来，手上还拎着个食盒。

“你来看我笑话”谢文伯冷笑道，声音中倒还有不少力气——看来牢中的人不曾克扣他的伙食。

张在将食盒放在两人之间，自己盘腿坐在谢文伯对面，淡淡道:“陛下下旨，明日要拉你出去游街示众。”

谢文伯瞬间捏紧了手，猛然站起，勃然大怒:“十年前之事并非我授意王忠!是他自作主张!我不过是为了我谢氏名声才替他瞒下，我也杀了他替赵廉报仇了，何错之有”

“陛下如今是有了赵杭，看不上我老头子了。成王败寇罢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我绝不可能让他这般羞辱我!”

张在依旧盘腿坐着，平静道:“其实我问过了，若你不曾将当年王忠贪下的陨铁卖给元戎，又与元戎合作，今日陛下也未必会这样做。”

谢文伯冷笑一声，“若不是两年前赵杭忽然入京提什么与元戎互市一事，我又怎会与元戎合作”

“说到底，还是赵杭先逼我的。是她先逼我的!”

死寂的牢房内回响着谢文伯不甘的声音。

张在终于有片刻的怔愣，过了好一会才低低地笑了一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谢文伯虽被囚着，但多年身居高位的气势仍在，居高临下地看着张在，阴沉道:“你得意什么十年前之事你有份，你以为陛下会放过你”

张在耸耸肩，擡眼看谢文伯，“坐下来吃一顿吧，这天牢伙食不好，我特意去醉阴楼打包了一份过来。”

谢文伯沉默片刻，又做了下来——反正已经到这一步了，再坏还能坏到哪去

天牢中只有动箸倒酒的声音。

张在没吃几口菜，酒却喝得格外多，面上都有些发红，举着杯子对谢文伯道:“三十多年前，你，我，先帝还有赵廉，也是这般围在一起喝酒的……真怀念啊……”

谢文伯只是吃着，一言不发。

酒饱饭后，杯盘狼藉。

张在摇摇晃晃地起身，声音中都有了些醉意:“好了，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