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2 / 2)

妄求她(重生) 施亦 3285 字 6个月前

“我知晓,你是不想成亲的,可我俗气...”杜憬卓低垂下头,发丝落下的阴影,遮住他大半面颊,他声音越来越小:“总想着,名正言顺,站在你身边...”

“人一旦如了愿,就会不自觉想要索取更多更多,我开始贪心,想要你的目光留在我身上更久更久,可...”

“谦之...”她拉过杜憬卓的双手,打断他的话。

一直不知,她给杜憬卓的感觉,这样漂浮,像是浮萍,从没有落地生根的踏实。

她起身朝前,拨开杜憬卓的长发,对上他双目,弯起眼睛,温柔又郑重地说道:“我不是看热闹,我是相信你啊,谦之,我相信你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也不会中旁人的圈套。”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你处理的甚是妥帖,我又要因何同你置气呢?”

“不是这样。”杜憬卓看向她的目光,包含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我心悦于你,自然容不下旁人对你的觊觎,所有窥探,都是对我的挑衅。”

“那日...你未曾有一分一毫的不悦,甚至于都未曾敲打,心怀鬼胎之人,无非是...未曾把我看的那样重要,总是给自己留有一份余地。”

“而这些天,夜不能寐的点,全然在于...在于我认识到,你永远不能像我心悦你那般,心悦于我。”

杜憬卓黑漆的瞳仁里满是她的身影,手指蜷缩又放松,微微张口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扪心自问,杜憬卓说得,算不上错。

在每一次将要沉沦之时,她总是跳出来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别当真,真心是最容易变的,莫要陷进去......

早该清楚的,杜憬卓那样细心的一个人,总会发现她的有所保留,可...

手指缴住寝衣的衣角,她垂下头,像个被发现做错事情的孩子,嚅嗫着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该怎么说呢...这样直白而又真诚的话语,反倒让她不知道该怎么搪塞过去。

下一瞬,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朝前扯去,男子炙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寝衣烫得她瑟缩一下,又被坚实有力的双臂牢牢控制在怀里,鼻息之间全是杜憬卓的气息。

温热的触感落在她颈窝,垂目看去,只能看到杜憬卓如同瀑布般的黑发。

他埋在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人总是贪心不足。”

“原先我想着,只要是能看到你,这样便是极好的。”

“再后来,就想着你若是能日日在我身边就好了...”

“一步又一步,我得妄念一点点滋生,总想向你索取更多,若你...”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沮丧,像是滂沱大雨里,全身皮毛都被打湿的败犬。

“若你能如我对你痴恋一般,对我,那样就好了。”

“可我知晓,我明白的,是我贪心。”杜憬卓言语之间,胸腔震鸣,颤得她心尖发痒:“是我对你不起,又怎么能要求你,毫无保留的对我。”

“子舒啊子舒,我不能恼你,我只怪自己。”

温热的吐息扫在颈侧,扫得她眼眶有些发热,缓缓擡手抚上杜憬卓的发丝。

她没有说话,就在这样柔和的烛火下,一下又一下。

心里从未这样柔软过,那轮高悬在天上的月亮,现如今落在她怀中,

良久,她说:“杜憬卓,是我不好。”

“无论你相不相信,我有在试着把你放在心里...过程慢了些,你...得等一等。”

感受到怀中人身体一僵,一滴温热的水,落在她颈窝的皮肤上,轻轻烫了她一下。

杜憬卓闷闷的声音,伴随紧贴着胸腔共鸣的震颤感传来。

他说:

“我等。”

烛花爆响一声,暖色光线映衬层层床幔之中紧紧相拥的身影。殿外,深宫长夜漫漫,一眼看不到尽头,宫殿尽头,是另一座宫殿,只有零星亮起的窗台,才为这孤寂的深夜,平添几分温度。

月落日升,斗转星移,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四月底。

又是一日半下午,沈之窈高坐上位,手捧着盏茶水,有一搭没一搭撇着茶碗上的浮沫,视线淡淡落在跟前站着的云琅身上,一言不发。

直到看着这位在宫中侍候多年,冷静自持的掌事姑姑,有些无措起来,才慢悠悠开口:“大凉送到坤宁宫的信件,我怎么一封也没看到?”

“你给...藏起来了?”

“奴婢万万不敢。”

其实心里大致是有数的,只是还需要证实。

“那是....”

眼前的云琅,虽然低垂着头,可神色却变得复杂起来。

很难形容,她脸上有几分犹豫,犹豫之中又有几丝挣扎,有带着点想笑又不敢笑。

总之,整个人的情绪,都显得十分复杂。

要是这样,她直起身子,朝前探了探:“说。”

云琅姑姑立即直了直腰杆,眼一闭,大声回道:“回娘娘,是陛下,是陛下偷偷把大凉的信件给拆了,又找了个普通的信封塞到一大堆信的最末端!”

就说呢,就说怎么没看到过大凉的信件。

若非今日若婉姐来访,问道此事,她还被蒙在鼓里。

但...抿抿唇,她压下唇畔忍不住扬起的弧度,实在很难想象杜憬卓怎么一本正经地把大凉信件取出,又悄咪咪塞到普通信封里,偷偷摸摸混在一大堆信件,还不被她发现的场景。

又是怎么做下如此鬼祟之事,还要吩咐宫侍不许声张。

怪不得云琅姑姑想笑,要她,她也想笑。

“把信件找出来,我倒要看看陛下...要说些什么。”

日渐西落,暮色四合,踏着夕阳最后一抹光晕,杜憬卓回到坤宁宫。

刚踏入殿中,他就敏锐地感到有几分不对。

殿内仅仅点上几盏烛火,散发着暖黄的光线,不甚明亮,却安静非常,仅有两三位侍候的宫侍,在角落安静的站着。

脚步一顿,他复又朝侧殿走去,只见沈之窈坐于榻上,斜靠着软枕,手持话本子,正翻阅着。

正要上前,目光一扫,扫到榻上案几,有几封散落的信件。

身形顿了顿,目光移开,佯装无事人一般,自顾自做下:“用膳吗?”

沈之窈话本子从眼前移开,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心下一紧,他淡淡扫眼桌案,垂目老实道:“知错了。”

“错哪了?”

“不该偷偷调换信件。”

他就该把这几封信都给烧了,信无对证,也怪不到他头上。

“不是,阿赞比怎么着你了?至于吗?一国之君做出这样鬼鬼祟祟的事来。”

当然至于。他敛眉目,不曾说话。

虽说阿赞比卖给他巨大的人情,可他也同样协助阿赞比登上大凉王位,也算得上是两清。

可他每次遣人来京城送东西,都要问询沈之窈安好是什么意思?

有些时候,人不到,信就到了,真拿大庆当他家呢?

绵绵能成为很好的合作双赢,可他偏偏惦记沈之窈。

还明目张胆的惦记!

忍不住磨磨牙,直到沈之窈轻轻敲下桌子,他方才缓缓擡眸,说出口的却是:“我知错,我只是不想让他和你...叙旧。”

“他与你有有时相识的情谊,我却什么都不曾知晓。”

半垂着眉目,侧过脸去:“我委实,有些嫉妒。”

与沈之窈相处这么些年,他清楚知晓,沈之窈吃软不吃硬。

果不其然,沈之窈微微直起身子,有些不知所措:“诶,我没有那个责怪你的意思,你先别...诶呀。”

顿了顿,他又开口:“是我多想,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真的很想知晓,你幼时发生了什么,可惜我却没能和幼时的你,有些情谊...”

“诶,你...”沈之窈越过案几,拉住他故意搭在案几上的手臂:“我和阿赞比能有什么情谊?不过是我想取他首级,他想取我首级的情谊罢了。”

“你若想知道,你跟我说就是,藏信做什么?”

反手握住沈之窈,他略略擡眸,对上沈之窈的双目,暗含期待地问道:“你会和我讲幼时的趣事吗?”

“唉呀,那自然是可以的,我今天就给你讲。”

“那先用晚膳,慢慢讲。”说着,顺理成章地牵起沈之窈,朝餐桌走去。

二人在烛火映衬下,用起晚膳。

站在角落目睹一切的云琅,瞧着沈之窈上钩的样子,微不可查地叹口气,招呼提前避嫌的宫侍,进入殿内服侍在侧。

未燃的灯盏一盏盏亮起,坤宁宫内又是一片灯火通明。

夜色沉沉,月如钩,只有一座宫殿点亮整个沉闷的皇城。

在之后的日子,几十年如一日般温暖热闹,与冰冷的皇城格格不入,倒像是寻常百姓家。

人在,家在,情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