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与杜憬卓成亲之后,沈之窈倒是没觉得生活发生多大变化。
无非是在京城,住的地方从将军府搬到皇城内。
皇城之中,正儿八经的主子,也就她与杜憬卓二人,是以也感不到什么被束缚住的感觉,她想什么时候出皇城,就什么时候出皇城。
宫内事务,她大多分发下去,由坤宁宫的掌事姑姑代为掌管,是以她的日子,过得比在将军府还要悠闲...
唯一称得上是有变化的,估摸就是杜憬卓的变化...
成亲之后,她越发觉得杜憬卓,喜怒无常了些...?
难不成是之前在边关,两人相距比较远,见面的日子不算太多,所以才显得杜憬卓的好来...
现如今朝夕相处着。方才暴露本性吗?
不过这些事情,只是她细微的感受...也是不好多说些什么。
四月初,皇宫内筹办赏花宴,京中贵妇人与她攀谈之间,想要打探上意,一来二去,她实在是吃不消这些,干脆找个隐蔽点的地界,躲起来,等到宴会快要结束,说上两句也就差不多了。
御花园这处拐角凉亭,四周有草木枝繁叶茂遮挡,很是个避人耳目的好去处。
她半靠在凉亭扶手之上,拿着昨日还没看完的话本子,借着春光继续读下去。
姣好的阳光穿过枝叶缝隙在书本上投下片片斑驳光影,风不燥,温度正好,在没比这更惬意时候。
少顷,一阵衣服窸窣声穿到二中,心下一紧,莫不是被发现了?
屏气聆听,声音越来越近,隐约间能看到衣物身影,眯起眼睛,这好像是...守关军中那个副将家夫人与女儿的身影...
要是走到她面前,她该怎么说啊...
好在,她们只是见到此处隐蔽,在枝丛前站定,眼见四下无人,便开始闲谈起来。
“我刚刚找了一圈,也没见着皇后娘娘。”开口的是副将家的夫人。
可是找不到她,就是特意躲着她们呢,坐在凉亭之中,也不敢动一下。
“非得要去吗?娘亲...”
去做什么...她忍不住身体朝前倾了倾,有什么是她这个皇后不能知道的?
“走到这一步了,怎么着,都得去试上一试。”
“可我不想...大庭广众之下,这也太丢人了...”
试什么?怎么又丢人了,她屏起呼吸,竖起耳朵听着。
“你想想,威武将军一族,现如今是多么显赫,你难道不想如同他们家的女儿一般,受众人追捧吗?今日给你打扮的,都是按照皇后娘娘之前的装扮,着红衣带金饰,你打量着满京城的人都是傻子,看不出咱们家心里打着什么样的心思?走到这一步,别退缩,若是能成,数不清的荣华富贵等着咱们家呢。”
话说到这,那位夫人稍微顿了顿,又压低几分声音,像是蛊惑,又像是邀请:“再说你不一直,心悦于陛下吗?”
良久,久到她都以为那名姑娘不会答应之时,清悦的女声响起:“好,我去。“
随着衣物窸窣的声音再次响起,她们已经离开此地。
斑驳的光影落在话本子之上,恰好这一章,是姐妹相争的戏码。
忍不住挑了挑眉,说实话,她还是真的有点想看到,杜憬卓...是什么样的反应。
合起话本子,她缓缓起身,朝宴会上走去。
远远地,她就瞧见一抹红色的身影,在往杜憬卓所在之处靠近,趁着众人尚未发现她,赶紧找了个角落站着。
只见那名姑娘像是被人挤倒一般,翩然在杜憬卓身前倒下,风带起她的裙摆,像是一只蝴蝶,蹁跹地落在杜憬卓身前。
场上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杜景卓身前,就连她都兴趣地瞧向那处,等待杜憬卓的反应。
杜憬卓却只是淡淡瞥她眼,擡脚,绕过去。
身后跟随的曹公公扬声道:“这位姑娘,殿前失仪,可是重罪,陛下宽仁,不跟你们计较,只不过,以后这宫中宴会还是少来参与吧。”
顿了顿,在意料之中,但也不像是话本子写得这样刺激啊...
“娘娘,你不出去吗?”云琅的声音在耳后响起,吓她一跳,目光落在手忙脚乱爬起的姑娘身上,她满面尴尬,就连她的母亲都未曾上前帮她一把。
收回目光,她淡淡回道:“不了。”这会出去,只会让旁人看热闹,让这位姑娘更加难堪...
希望这一次,她能长记性,若是家族荣誉都落在她一个人身上,这样的家族注定繁荣不起。
刚要转身,不经意间正对上杜景卓看来的视线。
那双乌沉的凤目之中,此刻竟有几分幽深。
莫名的,她生出几分心虚,讨好地笑了笑。
杜憬卓径直朝她走来,擡手为她抚下肩上落花,凑到她耳边,用仅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你全都看到了。”
想起话本中的内容,按照道理来说,她现在是不是应该同杜憬卓置些小性子?
但说实在的,这没必要。
于是,她干脆应下,语笑盈盈地回道:“是,不过有一说一,那姑娘裙子挺好看的。”
话落,杜憬卓起身,抿起唇,眉目之前是她看不懂的幽深,只深深看她一眼,一言未发,转身离去。
如果没猜错,这应当是...生气了。
不是,她做什么了?
她也没无理取闹啊,这件事,杜憬卓处理的不算完美,但也是妥帖。
就算非得有一个要生气的,那也该是她才对啊。
他生哪门子气?
“娘娘,娘娘....”曹公公小声的呼唤,把她从思绪中拉出。
只见曹公公陪着一脸讨好的笑,小声说道:“陛下那边政务还未处理完,现在回去处理政务,就不能陪娘娘在这儿参加宴会了。”
得,这下,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就说他自从成亲之后变得喜怒无常起来,还没人信呢。
她略略点下头,表示自己知晓候,待到宴会结束,打发宫侍前去勤政殿问询杜憬卓今日是否要来用膳。
“陛下...陛下那边说,今日陛下事务繁忙,怕是要连夜处理政务,不能来用膳了...”
听着宫侍传来的话,坤宁宫内一片静默,所有宫侍都低垂着脑袋,这是自成亲以来杜憬卓第一次未在坤宁宫用膳,稍微有点眼力见的,都察觉到事情的不对。
看着眼前一桌子的膳食,沈之窈沉吟片刻,便像个无事人一样,自顾自的用起膳来。
事情都已经这样,她又不能把人绑来,自己吃呗。
还是同往常一般,洗浴之后,到床上看了会话本子,便翻身睡去,迷迷糊糊间,忽而感到被子被掀开一角,凉风拂过,尚未清醒几分,就落到一个略带深夜潮气的怀抱之中。
熟悉的冷香充斥在她鼻尖,一个略带几分凶狠的吻就落了下来,杜憬卓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
不是...不是说今日要在勤政殿连夜批折子吗?
怎么又回来睡了?
他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就被拉着一起共同沉沦。
今夜杜憬卓格外...不太一样,瞧着上方那双眼尾因情谷欠有些泛红的凤目,有些难以启齿的声音破碎在口中,抑制不住的呜咽出声。
杜憬卓抚上她的面颊,口吻温柔地说着会慢一点,动作却愈发卖力起来,像是要把整个人揉进骨血。
带着她一起往上攀登,直到云端。
云消雨歇,她精疲力尽之后,由着杜憬卓清理,沉沉睡去,第二日醒来,杜憬卓其人已经不在坤宁宫内。
白日见不到人,晚间夜夜临到歇息,就知道回来,也不怎么说话,就往床上去。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就算他吃的消,她也吃不消。
按住杜憬卓作乱的双手,直起身子,乌发从肩头滑落,直直对上杜憬卓的双目:“有什么不高兴的,就说出来。老毛病又犯了,天天让人去猜,我怎么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杜憬卓抿了抿唇,还是不说话,披散下来的黑发微微遮挡住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深色,寝衣大敞,露出精瘦雪白的胸膛。
眯起眼睛,她盘腿而坐,威胁道:“行,不说是吧?再不说,明日就别进坤宁宫的门!”
有问题,不说出来怎么解决?一天天就知道什么都憋在心里,这坏毛病也不是一两天了!
想到这,就不由得腾起一股无名怒火,迫使她固执的盯着杜憬卓,无论如何都要一个答案。
暖色调烛光透过层层叠叠月影纱制成的床幔,将一切映衬地朦朦胧胧,柔和万分。
床幔之内,二人无声的对峙,气氛逐渐焦灼,良久,杜憬卓别开视线,声音像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你该生气的。”
“再不济,也该对我使些小性子...”
啊?生什么气?杜憬卓的话让她二丈摸不到头脑,原先升起的怒火,变成实实在在的疑惑。
一直想说的话,一旦打开出口就停不下来,就连杜憬卓这样少话的人,都忍不住多说几句,像是要把这些日子憋在心里的委屈,全部说出来:“身为妻子,见到夫君被旁人觊觎,总该醋上一醋。”
“你却丝毫不见生气,甚至还饶有兴致地站在一旁瞧热闹。”
“我可是你的人啊...”
听到看热闹那里...她徒然生出几分心虚,移开了视线...的亏杜憬卓不知道,她还是特意赶去看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