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破虏关外。
近万的大军扯着有些残破的大旗堵在了破虏关前，乞求着城上的守军开门放他们入关。
“邹大人！求您了！放我们进去！”
“蛮子大军就在后面！半天不到的路程！求您了！”
“都是大昭同袍，为何如此狠心啊邹沛白！”
破虏关总兵邹沛白此刻面色凝重地坐守入关正门上，看着城下那些早已没了胆气的兵痞，他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远处还源源不断地有大昭边军衣甲的残军狂奔而来，那副只恨少生了两条腿的模样在几十尺高的城头看着都分外明显，这时若是让他们转身去与蛮子厮杀，只怕哗变都是最轻的。
“太尉...”在他身后，参谋白印宁凑了上来：“溃兵太多，连哨骑回来的路都给堵住了。”
“知道了，严令各千户和百户绝不可擅自开门，不，让那几个从我帐前出去的小子亲自坐在门盘前，除了我以外谁敢擅自接近各门开门的转盘，就一刀斩了！”
“是！那这上万的溃军...”
“怎么，你也是读过兵书的，这话也要来问我么？”邹沛白看都不看他，只是极力眺望辽沈方向。
余光瞥见白参谋还未褪去，邹沛白的声音带了些怒意。
“沿路几座堡垒的烽火都未曾有过动静，哨骑若是再回不来我们就彻底成了无头苍蝇，这种情况谁敢擅自开门就是整个大昭的罪人！蛮子大队骑军没准就在后面藏着，只等城门大开这些没胆的货色退到一半的时候便一路踩踏冲杀进来！到时候谁能挡得住？你么？”
“你也是在破虏关十余年的老行伍了，怎么在这里犯这种蠢！”
白印宁问道：“那任由他们在城下待着...到时候真打起来...已经吓破胆的人为了活命什么都是做得出来的！只怕我们到时要面对的先是这些自己人，还未与蛮子碰头，到先和自己人打生打死，士气怎么办？”
“不用再说了，以往不是没有过驱使难民攻城的，此刻这溃军与难民难道还有什么分别么？都是一样的。”
邹沛白冷声说道：“告诉城下那群叫唤我名字的狗杂种，若是想活，就地列阵挖掘绊马坑设立拒马，仗着城头箭雨火力他们未必守不住。蛮子退军之前妄图进城纯属死路一条。”
“哦，还有，若是哪个能带哨骑来到城下，那特许他一同入关！”
“是！”
白印宁刚刚领命退下去没多久，忽然又苦笑着回来了。
“怎么，不是让你传令去？”
“太尉的令不敢不传，现在从您帐下出来的几位百户都坐镇在各门盘处，还有那番让关外溃兵原地驻守的话也传了下去，只是...”
“只是什么？”
“城下是林预危和秦观铁两位...甚至秦总兵单说品级还要高您半分，他连官印和将印都拿出来了，真按着军法我们抗他的命是要处斩的...”
“哦？大军溃败到这番地步，想来关外只怕已经尽失，他这狗种还有脸来叫门！？”
邹沛白怒而起身：“带我去看！我倒要听听这畜生有什么言语！”
城下。
秦观铁令亲兵打出“秦”字大旗，还专门令人将官印将印对着城头亮了出来，此刻一向养尊处优的秦大人也顾不得什么名将风范，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邹沛白！大昭立国以来何曾有过下官把大将拦在城门外的道理！你明知蛮子凶猛，我等在城外驻守死路一条，为何不让大军入关登上城头一起驻守！？”
“辽沈城比起破虏关的城墙不遑多让，秦将军不守辽沈，怎么来我这破虏关前叫门？”
“大胆！邹沛白，你是这么与上官说话的！？”
“末将职责是保破虏关不失，而不是听辽沈总镇总兵的话。”
秦观铁见说不通，便吩咐亲兵带人上来，只见辽沈与破虏关之间数个烽燧堡垒的百户或者千户都被带到城前，秦观铁指着众人对他说道：“蛮子军势厚重，又逢成安边贻误战机，凌河失落时辽沈根本来不及准备，此刻关外已经再无守土的可能，故我令沿路堡垒城镇守将带齐家伙，一路收拢守军至此，正欲死守破虏关！你若是一意孤行害得大军失陷在此，邹氏上上下下难道还有半点幸理么？”
“...我说怎么烽火都见不着了...”邹沛白气的浑身发抖：“这许久的布置，竟然都因为你这个畜生想逃，就这么白费了...修堡垒时耗费的徭役苦力，国库钱粮，在你眼里难道都是粪土么！？”
“瞎说什么！速开城门！”
邹沛白咬紧了牙，转身从一旁的士卒手里夺来一把火铳，他身后的白印宁还来不及反应，枪已经响了，城下还在喋喋不休的秦观铁应声而倒，再无半点动静。
“邹沛白！你好大狗胆！敢擅杀上官！”林预危以佩剑直指城头：“城头将士听令！邹沛白杀了秦总兵，已经与叛国无异！拿下他！日后本官上奏朝廷，必当重重有赏！”
他话音刚落，又是一排子火铳打来，若不是亲卫举盾及时，只怕他已经和秦观铁落得一个下场了。
“一群畜生...望风而逃，关外布置如今毁于一旦，一铳打死他也算是轻的！”邹沛白指着辽沈的方向大声喊道：“老子没什么好说的，还是刚刚给你们传的令，想活，就列阵守住！”
仗着盾牌相护，林预危还想说些什么，但他一旁那些沿途烽燧的守将互相换了个眼色，随即几人忽然暴起发难，左右两个百户将他身旁亲卫扑倒在地，另外几人按住了林预危，一名千户拔出他腰间佩刀，直直捅进林预危嘴中。
“邹将军！俺们之前也是被那秦观铁以大军围住威胁着弃了布置，他说只有关外再无回旋余地，你才会无奈开门放大军入关，要俺们一同要挟你，今日将军一箭射死这狗贼，我等也替大昭诛此国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