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公公微微一笑，拈着折扇的手指在扇面上微微一按，一道比刚刚曾白经大得多的屏障扩散开来，将整座魁星楼罩在了里面。

“这便是...超凡么...”

“其实林小将军和广王殿下的师父当年比咱家可强多了，若不是...”

“够了。”容观元的手握上了戟干的剑柄：“莫再谈其他。”

“也好，只是想让林小将军知道些分寸，毕竟当时他可是对着陛下拔剑的。”蓝公公低声说道：“其实就算不给他这个机会，难道咱家便没法带着陛下来找今夜城头的胜者了？无非是有些欣赏季家最后的血脉而已。”

林烈咬紧了牙，被容观元一伸手揽在了身后。

“陛下，广藩毕竟立国已久，一夜裁撤未免有些过于仓促，何况历来也没有这般的行事。”

“历来既然没有，那便从朕这一代起开个先例，再说，以往国姓的王爷手中诸卫有两三万甚至四五万的也都收回来了，如今广藩的难道便收不得？”

“成祖一朝的旧事难道过了两百年还能适用么？”

“不适用又如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陛下！难道有了定南卫那些人还不够么？就不能留广藩一个清静？”

崇明帝听了这话怔住了，忽然叹息道：“如今这个年岁，谁人又能真的清静呢？朕给了广藩清静...将来谁给朕清静？”

沉默。

整个魁星楼内此刻只有这五人在，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在一阵死一般的沉寂过后，曾白经忽然开口了。

“陛下，我只有一件事想问。”

“问吧。”

“若说是收回军权...我的哥哥又何罪之有？我的侄儿又有何罪？”

蓝公公忽然笑了。

“他们的星命止步于此，别说是南广的王，便是大昭的皇帝，或者那些自以为超凡的人，难道就能躲过星命的昭示么？”

“白经公子...或者说白经殿下，认命吧。”

“你以为朕没有先留过言语么？南广不乱，难道这兵权还能收的回来？”崇明帝面无表情地看着曾白经：“今后没有什么南广国了，只有大昭的定南府，留你坐在这王府之内延续曾氏的香火，已经是朕给曾氏最后的体面了。”

曾白经脸上又有那异样的血红上涌，容观元却先他一步，以手中戟干直刺蓝公公。

电光火石之间，无人能看清发生了什么，除了容观元和蓝公公，林烈连同曾白经甚至崇明帝一起都被震飞。

待到激起来的尘雾散去，只见容观元满头白发根根倒竖，手中戟干便刺为劈，迎头砸向蓝公公，却被对方双掌合十架住动弹不得。

崇明帝刚要说什么，却见一向云淡风轻的蓝公公此刻满脸凝重之色。

“容观元...你不是已经被监武司的人给废了么？怎么...怎么还有这等凝实的罡气！？”

容观元怒吼道：“本侯就算舍去这把老骨头又如何？区区一个阉人，竟然也能妄谈国事...今日便先砍了你！”

话音落下，二人来回交手之间又是尘雾弥漫，林烈与曾白经刚欲扑上去出手，却见戟干的那根短棍飞了过来插在二人面前。

“滚！立刻滚！去明京，去明京的百川汇！就说我容观元的徒弟来讨债！”

曾白经隔着尘雾看到了全身泛红的容观元，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不顾一切就要怒吼着扑上去。

“师父！不要！”

“蠢货！”林烈一把没拉住他，但忽然热血上头，只觉得淤积在胸口处的一股子气忽然被冲开了，力量如潮水一般流淌着四肢百骸之中，他忽然懂了师父刚刚提过的“封脉”。

“师父...”林烈不顾泛红的眼眶，踏前一步拽住了曾白经。

刚刚他还觉得对方如同狂奔的野马，不可能被人力所制，如今自己轻舒猿臂，竟然真的拉住了对方。

“走！难道还要让师父白白死在这里么！？”

曾白经只觉得之前在城头拼杀的时候那股蒙上脑子的血气再度窜了上来，最后的一点理智也在逐渐离他而去。

“白经！记住，找到你自己，别被杀念吞没！”容观元的声音传了过来，本快要失去理智的曾白经忽然一愣，理智再度将他拉了回来。

“够了！”

曾白经一声怒吼：“不就是要广藩么！？停手！都给本王停手！”

“广藩是你的了！广藩的兵，也都是你的了！”

“住手！”崇明帝从地上爬了起来，叫住了正欲挥掌的蓝公公。

随后他转头看向曾白经：“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曾白经解下腰间曾氏代代相传的玉符抛给崇明帝：“陛下说的确实不错，广国本就是大昭的属国，既然是父子之邦，那做父亲的想要，就拿去好了。”

“...老师，让林将军入城，让他清点兵马，朕回去之后再让户部寻两个主事的过来，我们该回明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