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和你师傅一样的打结肠子,直说吧。”
林烈点点头,用筷子将那一大盘下水夹出来绕着梅子和肘子摆了个圈。
“您不想站队,无非是怕直接插一脚进去,输了自然是直接身死,赢了也是头疼,若是帝都天家的宗庙府问起来,赢的人少不得也得把我们这种白身子推出去顶这个杀叔或者杀侄儿的罪名。”
“可若是您只是下令看住这片叔侄厮杀的战场,等哪个要赢的时候再参进去,把输了要跑的那个活着抓回来等宗庙府的处置,到了那时别说这小小的广国,怕是整个大昭的军界都得夸您一句办事儿细致,眼下边患严重,皇上可是正需要人才的时候,您这不就是瞌睡的那个枕头?”
“所以你壮着胆子闯我这步营,费口水说了半天就为了让我去看戏然后等要分出胜负了再去捡个现成便宜向帝都邀功?”
林烈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点点头。
宗闻思索了一下,皱着眉盯着他:“那可是你师傅和师弟,你让我这么做就不担心万一他们输了都没地儿跑?”
林烈挠挠头:“我其实没想过白经会输,只是想说动统领去看着,莫让那两个老王八跑了。”
“至于说跑的人是我们这种事,我没想过,可能真到了那时,就得和统领刀兵相见了。”
宗闻看着他漆黑的瞳孔,想从中找出一丝慌乱,可却什么都找不到,那分明就只是一个狡猾的少年的眼神。
“把帐帘放下然后出去。”他转过身去吩咐那些舞女和侍从,随后走向立在角落的剑架。
“你跟容观元学了这么多年,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话音落下,他拔剑出鞘,是柄宽厚的重剑,他本就是走的战阵剑术的路子。
“她们跳舞的熏香还差一点就烧完了,在那之前你能活下来,我就试试看按你说的赌一把。”
林烈笑了:“难得见识下宗统领的广国军阵第一剑,是晚辈的荣幸。”
随即他猛地踏地前冲,同时旋身反手挥刀,腰间的长刀出鞘就挥成了一片光。
帅帐之内,刀剑轰鸣。
大昭,明京。
太岳宫。
崇明帝朱潜淙沉默了,他面前摆着的是刚刚呈上来的战报。
虽说一路快马加鞭紧急递回来,但到了他案上也是过了几日了。
小凌河,大凌河都破,看样子辽沈如今也是岌岌可危,他继位一年来勒紧裤腰带拨款打造的关凌防线竟然一碰即碎。
战报上说林预危率军出击,但无奈后路被断,只得引军撤退,而大凌河的成安边按兵不动只是静静观望,随后更是带着城内精锐弃城登岛。
“混账!误朕啊误朕!”朱潜淙愤怒地将案上的笔洗扔了出去,砸倒了对面静静燃烧的佑魂灯。
佑魂灯倒地,引燃了一旁写着“大昭太子朱浴德魂往祖宗庇佑之所”的纸张,随后冒起了一阵火焰。
院子里等着的执笔太监王振立刻跑了进来,见起了火,立刻捧起一旁的白底蓝瓷鱼缸泼了过去,所幸火势不大,这小小的一鱼缸水倒也刚好能浇灭。
“皇儿...唉...”
王振听到了皇帝懊悔的声音,转头去看披头散发的崇明帝,颤巍巍扑上去跪倒在他脚边。
“陛下!陛下珍重龙体啊!”
“龙体...什么龙体...皇儿刚刚入住东宫没多久就寻他大伯去了,如今边关战事又是一团糜烂!”朱潜淙双眼通红:“可是朕德行有亏?为何!为何!”
“陛下,辽东蛮子作乱是因为他们本就是野人,不通礼法,性子起了自然也就乱了,实在不是您的过错!至于太子...太医院几位太医也都看过了,说是落水起来又被风吹着,染了风寒,肺火入心实难搭救...”
“别说了!”朱潜淙一把扫以来,十年之内!东宫之主丧了三回!三回了!我那两个苦命的侄儿死去之后,浴德也去了!东宫如何不稳到如此地步!国本难安,皇兄尚且有我这么个不成器的弟弟,那我又有谁能去托付!?”
“陛下!”王振以头抢地:“辽东辽东,必定是辽东的蛮子作乱妨着东宫!大昭万里大国,难道还召集不起几支精兵将那群蛮子彻底剿灭么!您前几日令蓝公公去南广,有了定南卫和铁拐马这等精兵,再配合原本破虏关的守军,定能扫清蛮乱!”
朱潜淙抬眼看着他,想说些什么,但似乎没有力气了,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大昭东南边疆,南广国。
南广国都南渝之外,柳鼓步营。
帅帐之内的熏香只剩了最后一个底儿,眼看着就要熄灭了。
帅帐内的两人看都不看那缕细烟,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对冲然后双方的武器从各种角度挥向对方。
长刀与重剑再次相交,长刀刚一接触重剑的剑锋就颤抖着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声。
宗闻绷着脸大喝一声,于静止中再度发力,被格住的重剑缓缓压向了林烈。林烈紧咬着牙支撑着,只觉得手腕在刚刚的对砍中挫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