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次的任务,就是当蝗虫。”
刘爷的声音变得阴森,像是夜枭在啼叫。
“进了城,别心疼钱。看见粮食,买;看见棉布,买;看见铁器,买!”
“只要是能吃能用的,不管贵贱,用这车里的废铜烂铁,通通给老子换回来!”
汉子眼珠子一转:“买了之后呢?运回京城?”
“蠢货!”
刘爷一鞭子抽在汉子肩膀上。
“直接往北运?那是找死!苏寒的斥候眼线遍布江防,你前脚出城,后脚就被截了。”
刘爷收起鞭子,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圈。
“买了货,咱们往西走。”
“假装是去豫州贩货的行商。到了豫州地界,再折道向北,绕过徐州,把物资运回京城。”
他看着那十几车沉甸甸的劣币,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
“陛下还在宫里等着呢。”
“咱们把垃圾留给苏寒,把粮食运给陛下。”
“这一进一出……”刘爷嘿嘿一笑,“就是把江南的血,抽干了喂给北玄。”
“懂了吗?”
汉子听得背脊发凉,却又忍不住两眼放光,重重地点了点头。
“懂了!就是去抢东西!”
“走!”
刘爷翻身上马,一挥鞭子。
“进城!”
这支如同幽灵般的商队,推着满车的“毒药”,在暮色的掩护下,向着那个刚刚恢复生机的江南重镇,悄然逼近。
至半山腰,视野豁然开朗。
那条蜿蜒的野路像一条灰色的蚯蚓,一头扎进了山脚下的平原。平原尽头,一座巍峨的城池盘踞在大地之上。
那是辰州。
正是晚饭时分,城内升起的炊烟不是一缕两缕,而是成千上万缕,汇聚成一片灰白色的云盖,罩在城头。隔着老远,似乎都能闻到那股子饭菜的香气。
城门口,等待入城的百姓排成了长龙,虽然拥挤,却没人吵闹,更没人挥舞鞭子驱赶。城楼上的灯笼一盏盏亮起,将护城河照得波光粼粼。
“乖乖……”
推车的汉子把独轮车往路边一停,直起腰,用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汗。他盯着那片炊烟,喉结上下滑动,肚子里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咕噜声。
“刘爷,您瞅瞅。”
汉子指着山下,语气里满是嫉妒和酸味。
“这辰州城……肥得流油啊。咱们北边这时候,连树皮都快啃光了,这帮南蛮子倒好,炊烟都不带断的。”
刘爷勒住马,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这座繁华的城池。
晚风吹动他的胡须,却吹不散他眼底那股阴冷的算计。
“肥好啊。”
刘爷轻笑一声,马鞭轻轻敲打着靴筒。
“羊不肥,狼吃什么?”
他伸出手,在那昏暗的暮色中,虚空做了一个抓握的手势,仿佛要将那座灯火通明的城池一把捏碎。
“你看那些亮灯的地方,那是粮仓,是布庄,是咱们北玄救命的血肉。”
刘爷侧过头,看了一眼身后那十几车沉甸甸的劣币。
“咱们就像是提着一篮子烂菜叶,去换人家满桌的红烧肉。”
“偏偏这帮傻子,还认这‘烂菜叶’是宝贝。”
“走吧。”
刘爷一夹马腹,战马嘶鸣,顺着山坡冲了下去。
“别让咱们的‘肥羊’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