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腰捡起变形的钢笔,随手扔进装子弹的铁盒里,“老子又不是去硬拼。”
他神秘地眨眨眼,从兜里掏出个日军军官证晃了晃,“咱们可以玩点花的,咱们427团既能打强攻,自然也能智取。我好久没给小鬼子上课了,还怪想念的!”
帐篷里顿时响起一片笑声。
赵铁锤突然从角落里蹦出来,脑袋上的绷带渗出血迹:“团座!让我装成鬼子伤兵吧!我偷学了几句大阪腔的日语!”
他激动得手舞足蹈,差点打翻煤油灯。
钱伯钧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装个屁!你这一口山东大葱味的日语,不如直接举牌子说'我是中国兵'!”
众人哄笑声中,老邢默默举起手。
这个越发沉默寡言的特战队长,从身后的箱子里取出一套完整的日军军装,连领花都是崭新的。
“还是老邢靠谱。”钱伯钧接过军装抖了抖,一枚金色樱花领扣掉在地上滚了几圈。
他弯腰去捡时,怀里的电报不小心撒了一地。
苏婉清蹲下身帮他收拾文件,长发扫过他的手腕。
“团座,医疗队怎么分配?”她轻声问,声音像微山湖的晨雾般柔软。
钱伯钧的动作顿了顿,他抬头看了眼帐篷外忙碌的医护兵们,有个小护士正在给伤员换药,纱布拆开的嘶啦声清晰可闻。
“每个突击队配两名医护兵,剩下的跟着辎重队。”他站起身,突然提高音量:“都听清楚了!六支队伍就像六把尖刀,要捅得小鬼子哭爹喊娘!”
他的拳头砸在沙盘边缘,震得小旗子簌簌抖动,“但记住三点!“
所有人都停下手中动作,连呼吸都放轻了。
帐篷外传来炊事班剁肉馅的咚咚声,节奏像极了远处隐约的炮火。
“第一,不准恋战!打了就跑,谁要是头脑发热跟鬼子拼刺刀,老子把他坟头草割了喂驴!”钱伯钧抓起桌上的茶缸猛灌一口,茶水顺着他的下巴滴在沙盘上,把代表某个村庄的模型泡得发涨。
“第二,没有紧急事件,白天电台静默!每晚八点准时开机十分钟!密码本稍后会发到每个人手里。”他说着突然扯开自己的军装下摆,露出缝在衬里的小本子。
王文仲推了推眼镜,继续记录。
“第三......”钱伯钧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他弯腰从沙盘底下摸出个铁箱子,打开后是六十个加强型对讲机。
他又从旁边取出六个盒子,一边说话,一边往每个盒子里装对讲机,
“有人对这个不陌生,有人第一次见到。这个是用来联系的。每队带10个,用来各自队伍内部通信,当然有急事,也可以互相联系,我们的目标是不抛弃,不放弃!
武器装备是死的,但战士们一定要给我带回来......”
他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帐篷里安静得能听见煤油灯芯燃烧的噼啪声。
周子川突然上前一步,拿起第一个盒子:“团座放心,老子就是爬也爬回微山湖!”
林怀瑾第二个拿走盒子,顺手把坦克维修手册也塞进了口袋,向钱伯钧敬礼以后,大步走出了帐篷。
闵启峰拿了盒子后,突然从兜里掏出个小本子开始写作战计划,铅笔头断了好几次。
韩国豪看了一眼其他人,也拿起了一个盒子。
楚伯安在万兴尧的鼓励下,上前接过盒子时,顺手把钱伯钧放在旁边的几张地图也卷了进去。
当最后一块盒子被老邢默默收走时,帐篷外突然传来引擎轰鸣声。
钱伯钧掀开门帘,看见仅存的几辆T-26已经发动,炮管上绑着新砍的树枝伪装。
更远处,炊事班正在给战士们分发刚出锅的肉包子,蒸汽在晨光中像硝烟般升腾。
“行动代号'六指琴魔'。”钱伯钧突然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让小鬼子尝尝被六根手指掐住喉咙的滋味。”
他转身走回沙盘前,刺刀猛地插进代表坂本支队指挥部的位置,刀尖穿透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众人离开帐篷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钱伯钧站在门口,看着其他五支队伍在晨雾中整装待发。
周子川正往弹匣里压子弹,黄澄澄的子弹像糖豆般叮叮当当落入弹仓;
林怀瑾趴在坦克底盘下做最后检查,油污把他的脸涂得像京剧脸谱;
孙德胜的炮兵们正在给炮弹刷红漆做标记,有个战士不小心把油漆蹭到了脸上.....
最远处,老邢的特战队已经换上了日军军装,钢盔带子勒得他们下巴变形。
赵铁锤看着他们直咧嘴:“老邢,你们这扮相真他娘的像汉奸!”
话音刚落就被钱伯钧踹了屁股:“闭嘴!赶紧去检查弹药!”
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
至此,由闵启峰、韩国豪、万兴尧、周子川、林怀瑾和钱伯钧各自带领的六支队伍像六把出鞘的利剑,朝着不同方向刺入晨雾之中。
.......
沂河故道的芦苇丛里,林怀瑾的坦克连像潜伏的鳄鱼。
三辆T-26坦克用芦苇和渔网伪装着,炮管上还沾着昨夜激战留下的火药残渣。
装填手王栓正把第六发高爆弹推进炮膛,他左耳昨晚被震得流血,现在只能靠右耳听车长指令。
“三百米,十一鬼子推着弹药车。”观察手突然压低声音。
林怀瑾立刻把眼睛贴上潜望镜,镜片里出现十几个土黄色身影正推着满载弹药的独轮车,车轴发出的吱呀声甚至压过了沂河的水声。
炮手老周的手指已经扣在击发扳机上,汗珠顺着他的太阳穴滑到下巴。
当潜望镜里的十字准星套住第三辆弹药车时,林怀瑾的右脚轻轻跺了下底板.
这是开火的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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