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孕(七)(1 / 2)

妖痣 令疏 1875 字 4个月前

有孕(七)

顾菀在谢锦安怀中缓缓平复了心绪。

听得谢锦安一席话,她心中似有冰雪消融后化成的小溪流淌,清亮亮、水盈盈,温厚透彻地流过心尖,悄无声息地覆盖住那些让她颤动的情绪。

不、不是覆盖,而是化解。

像是春日里最后一捧雪,在朝阳的映照下,化为滋润春花的水。

马车声平稳滚滚,外头的人声、车马声和吆喝声,都随着渐近渐响,有从前顾菀很少体会过的喧闹、繁华、鲜活之感。

外头声音多了,顾菀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谢锦安的怀中出来,将眼角情难自禁的几滴眼泪擦拭干净,仰头软声问谢锦安:“我面上抹的栀子茉莉粉没有花罢?”

女子在有孕期间,最好要远离胭脂水粉。

然而姜总管得知顾菀与谢锦安预备着仲秋来个微服私访,要仿寻常百姓体验仲秋灯会。

他脑袋里就琢磨出了一个主意:陛下暂且不管,皇后娘娘到底是女子,平日里在椒房殿也就罢了,如今要出来逛灯会,哪儿能一点不打扮?虽然不能碰含了铅粉胭脂,但若是用花瓣研磨成粉,加一点儿美颜的药材,香香地敷面,皇后娘娘定然高兴!

皇后一高兴,陛下就高兴,殿中省的赏赐和地位就更多了。

这栀子茉莉粉,就是经由陈院令的点头,送到顾菀手边上的孝敬。

谢锦安垂认证:“一点儿都没花,那点花朵的清香也还在。”

他亲完,又伸出手,极为小心地摸了摸顾菀已经有些圆润弧度的腹部:“这一路可还好?昨日我可是感觉到里头动了一下。”

不过也只有一下,后面任凭谢锦安怎样捧着期待,连脖子都弯得酸了,里面的小祖宗都再没动静。

短暂的失望过后,谢锦安自己又笑开了,对顾菀说:“是个安静的性子,将来不会闹你。”

顾菀随着谢锦安的动作也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面上容色温柔:“我母亲说,我小时候可是个调皮活泼的性子,要人管教才能安稳下来。”

“我听皇祖母说,你刚出生的时候,倒是安静乖巧得很。”

说到这里,顾菀的明眸轻眨,露出几分狡黠的笑意:“我可是知道,我三岁前不懂事,很是闹腾我的母亲——咱们可说好了,要是你预测得不准,这孩子调皮,就交给你带着,我同柔安和康阳两位姐姐四处玩去。”

“阿菀能离开我,我可离不开阿菀。”谢锦安“控诉”了一句顾菀,转而计划道:“孩子调皮不碍事,咱们拜托皇祖母和祖母带着就是,宫里面也全是有经验的老嬷嬷。”

正说着,谢锦安就觉得掌心蓦地传来一点儿动静。

轻颤颤的,只有闪电似的一下,却叫人惊讶之下难以忘记,受惊后再往后探寻,却是找不到一点儿踪迹。

顾菀与谢锦安不约而同地擡眸对视,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又惊又喜的神色,两双唇同时翕张开来,像是各自吞了一颗滚圆的蜜糖。

谢锦安这回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胎动。

虽然只有流星划过般的一瞬,且格外轻微,像蜻蜓点水,却能够给谢锦安带来巨大的喜悦和震动。

“估计是听见你这话,不高兴了。”顾菀率先回过神来,用帕子捂着嘴轻笑两声,语气嗔道。

“是我不好,说了错话,不论你是什么性子,往后定然天天带你。”谢锦安对着顾菀的小腹格外郑重地道了歉。

外头的人声愈加沸腾。

叶时换掉了绣着丹顶鹤的一品太监服,此时穿着个普通小厮的衣裳,放到人群中压根就不起眼。

他在马车门上不轻不重地扣了两下,对里头恭敬道:“皇……少爷、少夫人,前头就是护城河的灯会了。”

因着护城河边的灯会可以放河灯,这灯会也比京城别处的灯会要热闹些。

为着安全着想,京城巡卫特意在外头的街巷拉了一道线,不许车马进入。

谢锦安闻言先下了马车,而后扶着带了面纱的顾菀下来——仲秋的夜晚依旧闷热,带着帷帽难免要热出汗来,就换了轻薄一些的面纱。

琉璃见顾菀站稳,就将满满当当的三个荷包送到顾菀面前:“夫人,这是琥珀姐姐准备的,最大的装了好几贯的铜钱,两个小一些的中,蓝色是碎银子,黄色是金豆子。”

三个荷包都是沉甸甸的,谢锦安险些没接住,用了刚学剑时的力气,才没在顾菀面前露怯。

顾菀瞧着琉璃面上遮掩不住的兴奋神色,浅笑道:“你们也难得出来一趟,横竖是有人看护着的,你们也拿些银钱去逛一逛。”

“多谢夫人!”琉璃面上瞬间就绽开了花儿。

叶时在一旁看着,眼珠子有些羡慕地滴溜溜地转:他仔细计较起来,比琉璃姑娘还小上两个月呢。可他是陛下身边的第一名宦官,怎么着都要做出沉稳的样儿来。

虽然他也很想逛一逛这灯会,但他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陛下身边,好生看紧皇后娘娘。

他这念头刚刚闪过,眼前就有一道影子飞过去。

“少爷!”叶时下意识地伸手一抓,发觉怀中多了两个沉甸甸的荷包,其中一个正是刚才三个荷包里最大的、装了铜钱的那个。他臂膀中沉沉,心潮却有些不由自主地澎湃起来,不由得口中道了一句“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