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继续给阿菀染蔻丹了。”不欲顾菀落泪，谢锦安眉眼轻敛，口吻故意说得十分轻快，将顾菀那支柔荑在手中揉了揉，又特意挠了挠那软嫩的掌心，引得顾菀含泪发笑起来。

御膳房将晾好的桂花蜜红豆元宵甜汤端来。

琉璃觑着庭院中一对咬耳朵的璧人，默默等待良久，方找到这个好时机，将甜汤奉上，又安静退下。

谢锦安瞥见那外头水珠满壁的小盅，就知道必定是被冰块镇过。

再瞧瞧小几上放置的冰镇绿豆糕，他隽秀的眉间流转出几分笑意，未曾拆穿顾菀使得那几分贪凉爱甜的小娇气性子。

“方才我打了个盹，现在正巧来做你的监工。”见谢锦安矮着腰不方便动作，顾菀将身子坐起了些，浓密的睫似蝴蝶扑扇翅膀一样轻颤颤，在夏夜里掀起一阵飘渺动人的春风。

春风下，是春水一样流转的眼眸：“要是有一点儿叫我不满意，今夜还是不许留宿。”

“阿菀心软，这深更半夜，好歹留一个美人榻给我罢？”谢锦安口中轻笑，拿起舀凤仙花泥的小勺后，眼中的神色就变得格外郑重和认真。

他一手执起顾菀的手，一手小心舀起指甲盖大小的凤仙花泥。刚准备小心涂抹上去，就动作一顿，将小勺放下，先去蘸取了柔润的香油，给顾菀的五个指尖上都细细地涂抹均匀。

涂抹上这特制的香油之后，凤仙花泥就不会在肌肤上留下一点儿印记。

在月光的笼罩下，顾菀目之所及，便是谢锦安不自觉轻轻拧起的眉尖，和隐约有薄汗渗出的挺翘鼻梁。

一张俊面绷着，极为柔软且好亲的薄唇抿着，显而易见是因为顾菀的注目而有些紧张。

让顾菀莫名想起那介于成年之时的青年小兽。

分明外表已然如野兽一般威风凛凛，喉间低嚎时有尖锐的犬牙露出。但面对未曾见过的新事物，小兽纵然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那底下的犬牙已然悄悄磨动，有必须要蓄势待发、一击即中的紧张。

“你就当我还在打盹。”顾菀被自己的联想逗得笑起来，用被艾草包裹住的左手，动作有些笨拙地取了腰间的手帕，给谢锦安擦了擦面：“不论怎样，我都欢喜得很。”

但事与愿违，谢锦安反倒是更认真了起来，鼻尖上的薄汗出现得更快了些。

如同小兽持有的自尊心，不许旁人戳穿。

顾菀只能目光温柔又潋滟地映入谢锦安的身影。

觉得那红豆沙元宵甜汤还未曾入口，口舌中、喉咙间与心尖尖上，就漫过浓浓的甜蜜滋味。

凤仙花泥被涂在圆润的指甲盖上，出乎意料地冰冰凉凉，舒服得很。

顾菀在小小的惊奇之后，方才发觉，自己已经被包裹好的左手，并不曾和从前染丹蔻时一样，在艾草里头觉得闷闷的，而是清清凉凉的。

“这里头是不是加了旁的东西？”顾菀的眼儿如猫儿一样圆睁，极好奇地望向谢锦安。

谢锦安颔首道：“我在询问尚宫们染蔻丹的步骤时，她们在详细说明之后，都不约而同觉得，要是染蔻丹，当属春日和秋日最为合适。”

“尚宫们说，要这蔻丹的颜色鲜艳持久，就必须用艾草叶子裹上一整个晚上，夏日会觉得闷热，冬日则难免有寒气。”

“我就请了陈院令来出主意，最后在研磨好的凤仙花泥之中，加了几滴银丹草的汁液。”

银丹草的汁液触手泛凉，常常用来熬成香膏，有避暑的功效。

如此一来，顾菀就不会因着指尖闷热，而在夏夜中难以入寐。

“阿菀可还喜欢？”谢锦安的眼眸中映着天上的星籽，亮晶晶地闪着辉光，眼底是毫无保留的喜欢与爱意。

如同一滴从屋檐上坠下的豆大水滴，沉甸甸地坠到顾菀的心上，留下春火蔓延的涌动。

顾菀纤腰轻弯，弯出一个极为优美的柔韧弧度，将丰润的樱唇吻上谢锦安的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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