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四)
吹了半晌晚风,顾菀的青丝早已变得蓬松。
此时随着她弯腰的动作如锦缎一样倾泻过瓷玉般的颈脖,最后流水样划过谢锦安的俊面,漫起含着幽香的气息。
顾菀的唇触碰着谢锦安的颊肉,只觉得唇上传来奶冻一样的触感,细腻弹润,有茉莉皂角散发出的清香。
像是这个世界上最叫人上瘾的事情,叫顾菀将唇擡起后,很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
稍微的犹豫之后,就干脆利落地再亲了一次。
有“啵”地一声轻响,带出难言的亲昵暧昧。
亲得谢锦安喉头上下滑动,眼底暗光凌凌:“阿菀故意逗我。”
“可不许冤枉我。”顾菀轻哼一声,被谢锦安握住手动了动,指尖似调皮的蝶,轻轻点过谢锦安的掌心:“我哪有故意,分明就是有意的。”
谢锦安低低地笑出声来,对着顾菀抹了香油,莹润泛粉的指尖吹了口热乎乎、酥麻麻的气。
“等我将你的这只手也涂好裹上,瞧瞧你还能不能故意有意地逗我。”谢锦安一边说一边斜斜睨了一眼顾菀,眼底潋滟泛情:“嗯……等到阿菀将粽子似地全都裹住,就变成鱼肉任我宰割了。”
这样说,他薄唇下露出一点光洁的虎牙,眸光中有几分跃跃欲试,好像是盯住了猎物的小狼,摩肩擦掌,只等着将看中的猎物叼回去一点点磨着享受。
顾菀到底不如谢锦安面皮厚,此时一番话说下来,芙蓉面上早就是粉红嫣然一片,转身用艾叶手去拿冰镇的绿豆糕吃。
细腻甜软的糕点入口,她口中原先硬梆梆的话也不由得变嗔变糯起来:“什么任你宰割,不过就那老几样的本事,我都见过许多回了。”
谢锦安抹好了香油,再取出适当量的凤仙花泥,放到顾菀的贝甲上。
顺着他轻柔的动作,凤仙花泥清爽的味道一点点弥漫开来,银丹草汁子带来的凉意也缓缓渗进顾菀的指尖,伴着夏日月夜的微风,当真是凉丝丝得叫人舒服。
闻得顾菀的话语,谢锦安手上动作不可遏制地一顿,擡眸深深地瞧了瞧顾菀,眸光中闪烁着含笑的野光。
他好容易安静下来的喉头,又忍不住滚了滚:“我就知道,阿菀与我一样都觉着有些腻味了。”
“你瞧着那特意定制的厚软美人榻如何?”
“我回去再叫叶时他们去民间搜集一点儿相关的图册,我为阿菀认真学一学……”
“谢锦安!”这话越说越偏,顾菀瞪起一双美目,面上那红越发鲜艳娇俏,偏一双手现在都不好使力气,只能擡起一只粉足,在谢锦安的腿侧蹬了一脚:“不许胡说!”
力道不大,像是蹬在了谢锦安心里。
瞧着顾菀又羞又恼又通红的可爱模样,谢锦安薄唇抿起,憋住的那点儿笑意竟是在唇角边上凝起一个浅浅的小涡,里头像是流转月华,漂亮昳丽得叫顾菀心里软了又软。
又有点想亲谢锦安唇角的小涡。
“是我胡说,是我胡说,今夜宴席上那美酒喝多了。”谢锦安手上的动作慢而稳,一点点将凤仙花泥在甲盖上涂抹均匀,待到将粉嫩的小指甲盖也涂好,谢锦安这才开口轻笑着给顾菀赔不是。
借着拿艾草叶的动作擦去鼻尖上那一点紧张出来的汗珠,谢锦安仰面对顾菀乖笑,口中话语多了点调笑不羁的意味:“瞧着阿菀这样兰情蕙性的仙女,我就不知今夕何夕,说出冒犯之语了。”
“下回不许在这外头说!”顾菀受了夸奖,面上羞恼的神色未褪,此时回头看了看在远处候着的琥珀、叶时两人,更添了一分慌张的赧意,口中故意嗔道:“若是叫旁人听了去可怎么好。”
谢锦安见顾菀有所松口,面上登时就如同春风荡漾,从小狼变成了貍奴,贴了贴顾菀幽香的青丝:“好,下回红帐枕衾之中,我再悄悄地说给阿菀听。”
“只有咱们两个知道。”
带着焚木清香的温热气息涌起,熏得顾菀容色发烫,转头轻哼一声,又拾了一块冰镇绿豆糕吃。
谢锦安倒是笑得愈发昳丽吸睛,乐滋滋地做染蔻丹的收尾工作。
盘中青青翠翠的艾叶被裹上顾菀的指尖,再被谢锦安用细细不勒人的锦线固定住,也就宣告着染蔻丹圆满完成。
谢锦安捧着顾菀的手,仔细检查了一番,越瞧越觉得那青绿艾叶衬得顾菀手背如玉一样光泽动人,忍不住俯首在两个手背上各印下一点木香。
长长的浅亲之下,是数不清的虔诚心动。
“阿菀还是过瘦了些。”谢锦安带着些薄茧的指腹划过顾菀柔软白嫩的手背,想着陈院令所说的”幼时亏空“,口吻中含着心疼:“从明日起,我吩咐御膳房每天换着花样做些滋补吃食,再陪着你用膳。”
顾菀含着些期待应下:“好,若是你忙着政务,我便去建章宫找你,好不好?”
“这整个皇宫都是阿菀的,别说是建章宫,就连御书房,阿菀想来就来。”谢锦安将顾菀被风吹得有些乱的乌发整理好,温声道:“要是依着我看,恨不得每日都和阿菀在一块儿呢。”
“当初我便说了,想与阿菀共治天下。”
“既是共治,阿菀聪慧果决又有能力,朝政这一块儿自是少不了阿菀帮衬。”
“我却有些怕传出去,叫旁人说牝鸡司晨、魅惑皇上之语。”顾菀眉眼舒展,过后又极快地微微蹙起。
人言可畏,可不是一个随意的空词。
尤其是帝王,百姓口中之言,往往就代表着民意。
锦安爱重于她,愿意与她共治。
那顾菀就更要为着他考虑周全,才不算辜负这一腔的爱意。
提及此事,谢锦安却是一脸能轻易解决的笑盈盈:“这事我也想过,若我执意如此,那底下诸位臣工,自没有强硬拒绝的余地——可这样正如阿菀所说,会有那等不怀好意之人,刻意中伤。”
“我思来想去,觉得这种情况的出现,无非就是一种原因。”
顾菀正咬下最后一口绿豆糕,腮帮子有些鼓鼓,一脸认真地听着,等着谢锦安将话语给说完。
不想谢锦安说了一半,就将话头停下,一双桃花眸子中蕴满了笑意,将一个问题无声地抛给了顾菀。
这问题于平常男子而言,或许只觉得莫名其妙——女子不得干政,这是从老祖宗时期就传下来的规矩,哪儿有什么原因?
但是对顾菀这样的女子来说,这答案稍稍思索就可以脱口而出。
顾菀的神色变得郑重了些,将甜蜜的绿豆糕咽下,舌尖上却莫名涌现出几分涩意:“因为咱们朝廷上,从未有过有关女子参政的选拔。”
纵然本朝人注重女子的品德,但有不少的殷实人家或是书香门第,还是很注重培养女儿才学的,其中最有名的佼佼者,便是平帝的皇后薛氏。
薛皇后时,曾经有意推行女子参政之事,但遭受御史们言辞激烈地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