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耀心中思绪急速涌动,意图确定这恨他入骨的嫌疑人。
无数的面庞自他心中划过:有从前算计过的政敌、有曾经陷害过的同僚、甚至有早已病逝的顾三公子……
……到最后,有一双曼妙美目浮现在顾耀的眼前。
那是一双和袁氏很相似的明眸,睑间多了一双嫣红的红痣,也多了几分锋利的娇媚。
底下一张樱桃唇勾起,嗓音轻软,语气尖锐。
“父亲,您是什么都知道的,对么?”
是游园宴当晚,顾菀于他的质问。
骤然间,顾耀变得呼吸急促、双目瞪圆,双手紧紧地攥成拳。
不等第二道圣旨读完,也来不及明白这第二道圣旨的意思,他便晕厥了过去。
蓝氏小小地惊呼了一声,碍于圣旨仍在宣读,不敢轻易动作。
罗寿只当是没看见,将两份圣旨一齐宣读完,甩了甩拂尘:“将顾先生送去刑部等待审问罢。”
“至于顾夫人——这爵位没了,您的诰命自然是也要一并收回。”
“又因着顾先生最大的罪名便是收受贿赂,这顾府也是要按照律例先行查封才是。”
“还请您在明日前带着府中众人搬出去。”
三日后。
“那国公……那顾耀在刑部还妄想继续贿赂张侍郎呢,被那狱卒一鞭子抽得嗷嗷叫。”琉璃给顾菀端上一盏牛乳蜜茶,乐滋滋地给顾菀讲述今日顾耀在刑部的遭遇。
说得眉飞色舞,连手上都做起了动作。
正巧罗国公旧案的审讯有了大进展,有个重要的证人为着刚出生孙儿的前途,主动协助翻案。
顾菀正为此高兴呢,瞧见琉璃活宝一样的表现,当即就忍俊不禁:“要不是今日你都呆在王府里头,我还以为你成了天牢里头的一根木桩子,亲眼目睹了那一切呢。”
“琉璃是没看到,不过小时子可是实打实地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回来后就和说书先生一样,满王府地表演呢。”谢锦安清清朗朗在房中撂入一句话,而后便将顾菀那一盏牛乳茶伸手端走。
香香甜甜的牛乳蜜茶未曾入口就离自己远去,叫顾菀不由哀怨嗔了眼谢锦安。
一双红痣闪了闪,似在控诉谢锦安。
“皇祖母可是与我说,早上有个小馋猫在寿康宫痛饮了两大壶牛乳蜜茶,嘴馋得很,直疑心我不关心,责怪了我两句。”
谢锦安挑起俊眉,将那盏牛乳蜜茶放得更远了些:“等过两日天热了,有小馋猫要是因为喝甜的伤了嗓子,不能用冰碗了,恐怕要更加哀怨了。”
顾菀自认没理,只眨了眨眼睛,无不可惜地喟叹道:“若是我有一副铁打的嗓子就好了。”
而后她一双明眸盈盈望向谢锦安,樱桃样嫣红水润的唇微微嘟起,有几分怏怏:“我这段日子过得,当真是越过越放纵娇气了。”
先前她可未曾在吃食上这般享受,也不曾常有……方才那样嗔怪撒娇的眼神。
面前浮起一声极快的轻笑。
在夏日显得格外清爽好闻的焚木香气扑面而来,如在屋中下了一场焚木味的细雨。
那雨滴泛着丝丝入骨的亮意,水雾一样朦胧住顾菀怏怏的眉眼,一点、一点将她轻轻蹙起的细眉拂成轻弯的月牙。
而后那雨雾凝作一团,带着最浓烈的焚木香,和顾菀幽香的舌尖轻轻触着。
如雨夜中两朵美丽的花儿,相互依缠在一块儿。
浅红的花瓣润泽而光亮。
到最后,当真像香木焚烧了一般。
有不可遏制的炽热升起。
谢锦安娓娓道来的嗓音如清溪化作的小鱼,在滚热的火焰上穿梭而过,游弋进顾菀的心尖上。
“阿菀这样好,便是越娇气才越好。”
他想一辈子都将顾菀捧在手心做明珠。
明珠珍贵,胜于他命,自是要养得世上最为娇气。
失策了,大概下一章会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