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1 / 2)

第109章

两个人又看了一会儿春晚。

有趣的小品表演结束了,换上了陶冶情操的歌曲类节目。

不知是不是紧绷了很多年的精神,在这样一个不算普通的夜晚,突然得到了放松和松解,时舒突然感觉到眼皮有些沉了,这是她很多年来产生困意最早的一次。

积淀的疲惫在这一刻大肆涌来,她便任由困意蔓延,轻轻闭上了双眼。

就是有这样一类人,他的影响力和治愈力,像他的性格一样,温吞平和,润物无声,他悄悄地在时间的高压滚轴上,耐心地敲下一个又一个,间断的音节休止符。

没有药物的立竿见影,却让人总是能够在每一次感觉到无力的时候,不经意间就跟随着他设置的节奏,卸下疲倦,适时而短暂地获得休憩与救赎。

-

徐欥先是在播放的电视屏幕里头,看见时舒枕在他的肩头,轻轻合上眼皮。

他唇角微漾,他没动,仍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就像专心致志地在看电视节目一样,但其实,他没再看得进去了,他的注意力都停留在电视屏幕的模糊人像上。

他没有声张,保持着安静,装作没有发现她的变化,他没有将她难得的轻松吵动,没有打扰,就那样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任由她靠着。

直到,肩膀有些僵——

他感觉到肩头一沉,侧过脸时,发现她已经枕着他的肩膀睡着了,鸦羽一般的长睫覆在眼睑处,眼皮轻颤,眉心仍紧锁着。

年夜饭时,他是陪她喝了一些有助于睡眠的红酒,但她这么早产生困意,徐欥还是有些意外。

既然她睡了,徐欥便准备抱她去卧室里睡。

只是,他的指腹才刚拂上她的眉心处,想要将她睡梦中的戒备抚平,轻微动静却已经足够让时舒在浅浅的睡梦中,也会有所反应,她仍闭着眼睛,却阻止了他的动作:“别抱我去卧室里。”

“我吵醒你了?”

徐欥用很轻的声音问,轻到近乎是气音。

“嗯。”她的声音卷着复杂的困倦,有些低哑:“我就靠在你身上,闭一会儿眼睛,我不睡。”

她说她不睡。

但,她的困意很真实。

“嗯,好。”

徐欥就没有动,他也不质疑、不揭穿她的逞强,他只是揽臂圈住了她,让她睡得更安稳一些。

哪怕肩膀有些酸了,他仍一动不动。

待她完全睡着,清浅匀和的气息呼出,落在徐欥的颈间,密密麻麻地让他感觉到了温暖和幸福。

她是不平凡的人,但平凡的他有幸高攀了她。

平凡的他和不平凡的她,他们此刻却拥有平凡的幸福和温情。

这个睡姿并不舒服,时间久了容易别到筋骨,见她已经睡得熟了,徐欥还是尝试着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托住了她的下巴,将她轻轻放平在沙发上。

时舒眼皮又涩然动了下,但她没睁开,徐欥轻轻吐出口气,扯过一旁的羊绒毯轻轻替她盖上。

徐欥捞过腿边的手机,将两个人的手机分别调至静音,顺便查看了刚才他没读的信息。

未读消息有很多,多是新年的祝福。

徐欥一一回复。

有很多知晓时舒家庭情况的同事和商务合作伙伴,他们不会在这样的日子里直接给她送去祝福,就将对她的祝福全都发到他这儿了。

徐欥耐心地给他们逐条回复,然后,他看到两条特别的消息——

是时董发来的微信消息。

SWK:【谢谢你,小徐。】

徐欥看了眼发送时间,是刚才,时董和时舒挂断视频后。

所以,徐欥明白时董的这句谢谢,指的是什么。

除此之外,时董还编辑了条新年祝福。

前面一大段通用型的祝福用语,应该是他直接复制粘贴了谁给他发送的新年祝福,但徐欥还是一眼捕捉到密密实实的文字中,他在最后一行多编辑了一句,写着:

SWK:【……祝愿你早日成为我的外孙女婿。】

徐欥抿弯唇角,眼中笑意盈盈。

生日愿望的实现需要经过时间的考验,但长辈的认可和祝福,也会无形之中给予他力量和鼓励。

他认真地编辑回复时董的祝福,他不使用通用型的祝福,字字句句皆出于他的礼貌和真心。

回复完时董的消息,他又将剩下来的没回复的消息逐一回复,他从不使用通用型的祝福,哪怕简短。

直到所有未读的消息都回复后,他开始主动去编辑一些新年祝福消息,他也有一些必要的社交和人脉需要主动去维护,有一些需要他主动送上新年祝福的人际关系在,比如他的长辈们,一些圈内外的人际关系,还有一些行业专家和合作伙伴,以及……给予他很多指导和帮助的高校教授。

又比如,长榆基地的总经理张高磊,他的第一位职场导师。

当然……也包括了,此刻在他身旁睡着的人。

哪怕,两个人在一起过年。

该有的仪式感,也是不能缺少的。

徐欥先编辑好新年祝福发给她。

两条。

一条是以她助理的身份。

另一条是以她男友的身份。

时舒手机屏幕亮了亮,但无声。

没关系,她醒来,总会看到的。

将必须要维护的关系进行维护,这么多条短信或微信编辑下来,也花费了不少时间。

他陆续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徐欥还有一些需要进行电话联络的感情。

为了不吵醒她,徐欥握着电话起身,去门外电梯厅里打电话。

他先和李敬朝李伯伯打了微信视频,聊了一会儿。

尽管在电梯厅里,他仍刻意压低了声音,李敬朝问:“你感冒了?”

徐欥也没有说,他是因为怕吵醒时舒睡觉,才压低了声音。这原因一旦实话实说,就能扯远,比如,听的人会问:她为什么这个点会睡觉?

无论什么解释,总是会让人遐想的,或者是别的什么能够牵动着他人情绪的,他最终只是说:“嗯,差不多。”

“那你挺一挺,感冒就别吃药了。”李敬朝:“给你看看我的猫。”

李敬朝将镜头一转,一只黑白色撞色的奶牛猫就出现在徐欥的面前,穿了漂亮的新年气氛的红色衣服,比起他们刚从猫舍接回去的时候,小猫长大了,发腮变成了圆脸,很活泼,正在“飞檐走壁”。

李敬朝问:“我的猫可爱吗?”

徐欥笑笑说:“可爱的。”

李敬朝又说:“我第一次见你女朋友的那天,你们两个人,一个穿着白衬衫,一个穿着黑色的衬衫。那天晚上我看到这只小猫,我在它身上同时看到了属于你们两个人的颜色,所以,我才在猫舍里一眼挑中了这只奶牛猫。”

徐欥眼看着手机屏幕里,那只活泼开朗的小猫,已经从墙上跳到了李伯伯的肩膀上,直直地看着视频,一点儿也不怯人,他把小猫照顾得很好。

李伯伯没有子女,一人一猫,也算作是陪伴。

徐欥笑着问:“……但您买的时候,不是说,它像黑猫警长吗?”

……

和李敬朝打完视频,徐欥又拨了几个电话。

年三十晚上,他也会陷入忙碌之中。

他身上有很多压力和责任,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需要他背负的,需要他担当的,这就是成长的意义。

……

徐欥最后发起了家庭群聊。

视频很快接通。

他父母和他哥,正在进行家庭式闲聊。

接通他的视频,大家简单地聊了几句后,父母还是把话题转移到了他女朋友身上,父母们总是这样,说着不问不问,但又总是忍不住想要问的……另一半。

他们小心翼翼问起他的女朋友的状态。

徐欥想起他们今天一起做的事情,一起去看望她的父母,回来的路上一起去买了年夜饭的食材,冬天的雨又湿又冷,她却只穿了件黑色的大衣。

但徐欥又想起,暖气将客厅里吹得温暖,他们一起在岛台前准备年夜饭,她帮他系了条半腰的米色围裙,他注意着没有弄脏,做到了她喜欢的干干净净。

以及……她温热的手掌,拍在他的…他的大腿上,说他那儿又软又弹,手感很不错。

她说,他做的荠菜汤团很好吃,有家人的味道。

她在他肩头睡着。

是由不太好到还可以的一个过程,但徐欥没说那么多,他只是笑了下,回答视频里的父母:“还不错。”

父母就又叮嘱他一些“包容”“理解”“陪伴”之类的字眼,尽管他们已经反复说过多遍,但徐欥仍是耐心地应着:“嗯,好,我知道。”

入户门在这一刻从里面被打开。

徐欥看见时舒从门内探出脑袋,玄关的灯光和电梯厅的灯光颜色不一样,打在她身上,一半暖色,一半清冷。

徐欥捂了下手机话筒,小声问:“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时舒摇了摇头。

她只是解决了短时间的困意,睡醒了,醒来发现他不在,下意识地找他而已。

徐欥指了指手机,示意她,他在打电话。

时舒点头,表示知道。

她刚才推开门的时候,听见他和他家人的对话了。

他们问起她,他们在聊她,他们关心她。

因此。

时舒手一探。

徐欥又指了下手机,和她确认她的意思。

她点头,表示,她是他理解的那层意思。

徐欥便松开话筒,笑着和父母转达了一下她想要跟他们对话的意思,然后,他在父母的欣然应允后,将手机递给她。

时舒要了徐欥的手机后,第一件事情也是捂着话筒,然后小声交待他:“你不要偷听。”

徐欥:“我……”

回应他的,是入户口被关上。

他被关在了门外。

徐欥:“……我想听。”

他有指纹。

他想打开门也可以。

但他没有。

她不让听,他就不听。

他就待在电梯厅里,等着。

他一开始是坐着的。

后来站着。

再后来,他将电梯厅里,她的衣柜和鞋柜全都整理了一遍,他又擦了一遍。

连沙发也擦了一遍。

-

另一边,客厅里。

时舒取了徐欥的手机,径直走到书房里她的办公桌前坐下来,长腿一叠,姿态闲适。

宽大的落地窗,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

见惯了大大小小的各种场面,政、商、学各界泰斗,国内外领导人,时舒认为,不过是第一次在视频里见男友的父母,她不至于拘谨,就像她平时出席各种场合那样,是应当习惯了松弛又自在的。

给过自己这样的心理暗示后,时舒便打算将视频正对着自己,通过这样的方式和男友父母,首次进行一些节日问候和交流。

不过——

当她把视频正对着自己的时候,原本慵懒地靠着人体工学座椅软靠的人,她还是坐直了身体,交叠的双腿也放了平整。

刚刚,她听见他父母在听筒里问起她的近况,一时脑热,也不仅仅是因为一时脑热,还因为是过年的礼数,他的父母主动关心了她,她没听见就算了,但她既然听见了,就不能无动于衷。

总之,她向徐欥伸出了手,要了他的电话。

要了就要了。

不过就是闲聊几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时舒看着视频里的自己,嗯,她长得也挺端正的。

时舒微笑着,然后在他父母看不见的地方,擡手按下了窗帘的遥控器,窗帘关上,书房里换了暖灯,她又微调了一下视频的角度,让自己看起来更端正一些,气色也更好一些,嗯,再加上她得体的表情管理,她差不多也会是长辈们,喜欢的那一类吧?

不过——

应该和他父母说些什么呢?

话题应该从哪儿开始呢?

天气?

还是,徐欥?

嘶,时舒卡顿了一下,倒是视频里头徐欥的父母,他们没有等时舒先开口,而是主动先向她问了好。

在时舒回应了他们的问候后,随后,他们又分别向她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

这个过程没提到天气,也没提到徐欥。

很温和清润的家长,不用以别扭的天气打开话题,也没有围着儿子展开话题,字字句句都让人听起来舒服,没有任何奇怪的感觉产生,就使得时舒那一点儿卡顿消失无影,她不再有面对陌生长辈的尴尬期。

他的父母擅长引导,并主导了话题的发展,又适时给她追问的空间,她倒也无需任何缓冲,便顺着有答又有问,将这突然发生的视频见面,愉快而自在地进行着。

视频交流之后,时舒也算知道,徐欥的高情商,完全得益于他的父母。

双商高,重诚守信的高知人士,选择从商。

所以,哪怕是遇到了一些重大的家庭变故,变得一无所有,他们仍能绝地逢生,打出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徐欥的父母比时舒想象中的更温和更乐观一些,时舒想,他应该是因为生活在这样的家庭氛围里,因为拥有这样的父母,他经历过命运的坎坷,不公与磨难之后,才会最终成为这样一个温柔而强大的人。

她喜欢的人,全能,她喜欢他身上的每一个闪光点。但她爱的,却正是他身上这股,与同龄人不同的,温柔而强大的力量。

-

入户门再一次从里面被打开。

时舒看见徐欥正在擦电梯,身高高的优势,擦电梯只要擡起手臂就行,他不需要借助任何外力。

时舒环视电梯厅一圈,本来就已经很干净了的电梯厅,看上去更干净了。看来他已经将整个电梯厅里整理过一遍,所以才会又去擦电梯。

嗯,是她和他父母聊得太久了,让他产生了不确定因素,等得着急了。

时舒打断了正在擦电梯的徐欥:“手机还你。”

徐欥将剩下来的一点儿区域擦完,然后接过手机,朝着她温吞地笑一笑:“聊完了吗?”

时舒斜斜地靠在门框处,点头:“嗯。”

时舒表示,如果他需要继续和父母交流的话,可以去她的书房里,不用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电梯厅里。

他刚才是怕打扰她睡觉。

徐欥说不用了,他们本来也聊得差不多了。

既然她睡醒了,他想要陪她了。

“嗯。”

“聊得怎么样?”他又问。

时舒仍点头:“挺愉快。”

时舒想了想,又说:“你父母挺好相处的。”

徐欥就笑:“嗯,他们是这样。”

等徐欥跟时舒一起进来客厅的时候,时舒走在前面。她步子顿了一下,又回头交待徐欥从侧面打听一下,他父母对她的评价。

徐欥脱掉手套,认认真真洗了手,然后从侧面抱住了她,问:“有那个必要吗?”

他高挺的鼻梁蹭蹭她耳后的小痣,毛绒绒的短发埋在她的肩上,以示对她的感谢和安抚:“你愿意跟我父母视频交流,我就已经觉得很开心了。”

“任何人对你的任何评价,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他也会打趣她,笑着问一句:“况且,你会在乎这个吗?”

“我不在乎。”时舒肯定地回答说:“但你去问。”

徐欥就有些无奈:“嗯,好。”

徐欥领了她的命令,松开她,手持电话往她书房的方向去,时舒又交待他一句说:“你委婉一点儿。”

徐欥步子顿住,回头:“那我怕他们听不出来。”

时舒点点头:“那你就以你的名义去问。”

“别暴露我。”

徐欥背对着她,也不忘要乖乖地点头回应:“嗯,好,我知道了。”

时舒又说:“如果他们对我的评价不是特别理想,那你就别让我知道了。”

“嗯,好。”

“等等,你还是,好坏都让我知道。”

“我……”时舒点点手指:“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徐欥将她的不自在反应看在眼里,忍不住弯了眉眼,他说:“他们不可能不喜欢你的。”

他说:“我也不可能不喜欢你。”

时舒听了心里还挺舒坦:“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对我有滤镜。”

“我不是对你有滤镜。”

“不是滤镜是什么?”

“是吸引力。”

时舒轻笑出声:“嗯,知道了,知道我对你有致命的吸引力了。”

“嗯,是致命的吸引力。”

……

时舒坐在客厅沙发上,电视仍开着,春晚也快接近尾声,时舒有点儿看不进去春晚节目,随手从书架上取了本专业书籍,总算是能阅读进去一些内容。

过了一会儿,徐欥出来了。

时舒就又在沙发上端正地盘好腿,就像刚才在书房里坐得一样端正,她放下手里的书,等待着他的反馈。

反馈没先等到,等到徐欥抿紧的唇线。

和一声叹息。

时舒皱眉:“怎么,我不是他们喜欢的那种类型?”

“当然不是。”徐欥在她身旁坐下,却抿着笑意说:“但我被批评了。”

被批评了,却不沮丧。

看来是来自父母的,幸福的批评。

时舒就侧身转了个方向,面对着他,仍盘着腿。

她问:“为什么?”

徐欥如实说,他父母听了他的表述后,反问他,这道难题是给他们谁出的?

“你出卖我了?”

“我背下了这口锅。”

“然后呢?”

“他们说,如果是你问这个问题,是因为你在乎我,在乎我的家人对我们交往这件事情的看法和态度。但如果是我问这个问题,就说明我没礼貌。”

“他们问我,为什么要问没礼貌的问题?”

“他们说,每一段关系的建立和发展,都不应当带着定论和定性的评价和态度,这是对他人最基本的尊重和自我修养。”

当然,他们批评教育过他之后,还是给了他反馈。

“他们特别喜欢你,他们同时也希望,能够获得你的喜欢。”

时舒又忍不住擡手捏了捏他的脸:“那看来是委屈我的男朋友了?”

“没关系。”徐欥说:“虽然被批评,但当局者迷,我至少从父母那儿得知了,你在乎我,也在乎我的家人。”

时舒也爽快地给了他答案:“嗯,在乎的。”

“也都喜欢。”

她的腿盘着,徐欥的手背无意之间刮到了她的脚趾,家里开了暖气,她的脚趾却是冰凉的。

徐欥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脚趾抚上她的脚背,也是冰凉的。

他没说什么,但长手捞过她的双脚放在自己腿上,隔着衬衫,就抵着他小腹的位置。

视线却又忍不住再一次被她贴着他小腹处的双脚吸引住,她的脚型很好看,白皙纤细有骨骼感,脚趾自长而短,整齐地排列着。

可能是坚持做足部护理和保养的关系,尽管她习惯于穿高跟鞋,脚部仍然一点儿茧或粗糙的皮肤纹理都没有,就像绸缎一样光滑。

正如她所说,她对他的确有致命的吸引力。

漂亮弧度的足弓、纤长的脚趾、纤薄的脚背、纤瘦的脚踝,笔直纤细的腿,她的任何部位,于他而言,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

时舒没发现徐欥的走神,但隔着他的衬衫,好像有点儿不太够,说不清楚是隔着衬衫传来的皮肤温度不太够,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时舒没细究,任由脚尖自发性地挑起他衬衫的衣角,顺着他的腰滑进去,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他的腹肌处,光滑的足弓蹭着光滑紧致的腹肌,冰冰凉凉的脚心遇到了小火炉一般的温暖热量,时舒就将两只脚都蹭了上去。

双脚顺带着脚踝,找到了她们喜欢的位置,随着他的呼吸,他的胸膛均匀起伏,脚尖一踮一踮的,很温暖,很舒服,还很自在。

她挺自在。

徐欥并没有和她一样自在。

他移开视线,一边给她捂着脚,一边看着春晚上的新年倒计时,“5”“4”“3”“2”“1”……

新年到。

窗外雨停了,无数支烟火同时在空中炸开,规模巨大,绚丽无比。

时舒在窗外的烟花雨中,回忆了下,突然说:“其实我刚才有点儿紧张。”

徐欥问:“嗯,然后呢?”

“然后。”时舒反应过来,跟他说这个有点儿没面子,话音一转,分享欲消失:“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么没礼貌的问题?”

徐欥抿直唇线:“……”

他不是顺着她的话问的吗?

时舒说:“你少打听我。”

徐欥缓缓吐出一口绵长的气息。

净心净脑,彻底成功。

感恩。

而双腿有了暖意,时舒就从他身上抽开腿。

双腿伸进拖鞋里,她再一次往沙发靠背上一靠,又恢复了她的游刃有余。

她恢复了她的总裁身份,长腿一叠,双手抱着胸,姿态闲适,她说:“过完年,你休个假吧。”

徐欥也有年后去一趟父母那儿的想法,只是仍对她有些放心不下:“那你?”

“我没事。”时舒:“你想去多久都行。”

“我会给你批假。”

徐欥就没有特别坚持:“嗯,好。”

他又说:“那我回来陪你过生日。”

“你随意。”时舒:“回不回来都行。”

“我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徐欥笑笑不语。

她偶尔也会口是心非,他自有打算。

……

过年期间,时舒和徐欥两个人就住在南郊公馆。

徐欥每天都会亲手修剪出几束纯白的花束,两束插在餐厅和书房里,剩下的用包装纸扎成漂亮精致的手捧花束,用来和时舒一起去看望她的父母。

别的时间,他们就会待在家里,学习、处理工作的突发事宜、做做饭……也看恐怖电影。

他对恐怖片的耐受程度越来越高,但还是会在身临其境的4D观影效果中,借助时舒的一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时舒就会扶着他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上,他不会把整个人的力量都压在她肩上,只会轻轻靠着,时舒又会擡手拍拍他的脑袋,以示安抚。

“多看看就好了。”她说:“脱敏治疗。”

他们也出去感受了节日的气氛,去了游乐园,玩了刺.激的游戏项目。

他是个完美的游玩搭档,不贪玩,不恐高,不恐水,不恐排队,不会埋怨部分项目的低龄化,不会埋怨某个项目无趣,更不会抱怨人多,情绪极为稳定。

他还总能在最有感觉的时刻,抓拍到她或者他们非常值得留念的瞬间,定格成永恒的照片。

不留遗憾。

不叹惋惜。

……

今年春节假期的最后两天,徐欥开车陪时舒一起去了乡下的祠堂,和时文奎、高博一块儿吃斋念佛,诵经祈福,行善举,做一些善事。

这些年,他们在行善之中,遇见了他人的苦难,救赎他人,也是自救,也许救赎他人和自救的过程都是缓慢的,但终有一天,他们会获得完整的自我释然与自我救赎。

……

又是一年花开。

这一年时舒主动将时汐集团的年会提前,她修改了年会的举办时间,为每年的正月十四,而不再是自己的生日。

她修改的理由还挺简单:她想过生日了。

时文奎欣然应允。

徐欥在二月下旬,飞了趟西班牙,和父母小聚。

时舒送他去机场,两个人在登机口处拥抱,分别,他把脑袋埋在她肩头,还是笑笑承诺着:“我会在你生日那天回来。”

时舒仍摆摆手,心胸开阔地说:“过了三十岁的生日,你不用放在心上。”

“况且,我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你能不能在那天回来,都不要紧。”

她想了想,又特别大度地说:“多陪陪父母,感受家人团聚,享受久违的亲情和温情。”

徐欥还是乖乖地应着声“好”,但,他有他的打算。

-

进入三月,日历掀过上旬,办公桌上的日历摆台,日历页停留在时舒生日前的一天。

徐欥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是褚琦褚秘书长暂时接替了他的工作。

其实他暂时离开的时间不算长,时舒短期内没有助理也没关系,只是时舒想,明年他会去读研究生,读研期间以及2.5年制的研究生毕业,他父母的产业在这期间会一部分陆续转移回国,那么国内就需要一个接洽和主理的人,他自家的产业,当然是由他来主持国内的业务会比较合适。

不管他怎么想,但从时舒的角度来看,他在她助理的这个位置上不会待得很久,她不会去困住他。

他应该在他自己应该在的位置上,发挥他的能力,实现他自身的价值。

他不用说,但时舒知道,这是他在认识她以前,他原本的职业生涯规划。

当然,他已经换了一种身份待在她身边,陪着她,所以,他在不在这个岗位上,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她能教给他的经验和技能,已经传授得差不多了。

他有很强的学习能力和很高的悟性,他也有他的做事风格和行为方式。

当然还有一些需要阅历去支撑的部分,他的年纪摆着这儿,现阶段对他提这样的要求有些不合情理。

而再有一年的工作经验和2.5年的学习经验共同积累,她相信,他会在更广阔的舞台上闪闪发光。

他的未来,一定会很了不起。

时舒考虑到长期,她需要一个他的接班人,时舒有意让褚琦接替他这个职位,她总不能再去找个男助理。

如果她执意要找,他应该也不会反对。

只是,时舒不会这么做。

毕竟,他也会吃醋。

他醋起来很可爱,但时舒不想让他总吃醋。

少醋怡情,多醋酸牙。

……

褚秘书长和徐欥的习惯不一样。

褚秘书长喜欢将日历页翻折后,用蝴蝶夹夹起来,徐欥则是会把过去的日历页直接裁剪掉。

时舒盯着那些裁剪得整齐的线条,有些出神。

咬了根薄荷味的棒棒糖在嘴里,时舒发现,虽然她嘴上跟他说着,他能不能在她生日这天回来,都不要紧。但她其实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她还是有点儿期待和他的见面的。

两个人有二十来天没见着面了。

这是他们从恋爱,不是,是从认识开始,分开得最久的一次,虽然每天也都有视频聊天,但,那种见得着却摸不着的感觉,还是让她心里有些想念。

时舒就忍不住和夏章桃,视频分享了自己的口是心非,不是,是心路历程。

“是女人都会这样?还是只有我会这样?”时舒问:“你有我这种情况吗?”

“别的女人我不知道,但我没有。”夏章桃说:“姐姐,我单身呢。”

时舒想了一下:“那你过去的经验呢?有没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可以让我参考一下?”

夏章桃想了想,说:“我也没有。”

时舒因此得出结论:“看来是我的问题。”

“是因为我其实矫情而不自知?”时舒:“还是因为我陷得太深了?”

“不怪姐姐。”夏章桃又想了下,宽宽她心说:“要怪就怪,小徐弟弟太有魅力。”

“你说的也有道理。”时舒点点头:“所以,他为什么要这么有魅力?”

这是夏章桃第一次真切地看见她恋爱。

强势果敢,明艳飒气的总裁姐姐,她也会情深至此,但……他们彼此之间都是值得的,夏章桃打心眼里替她的这段感情的收获感到高兴。

夏章桃在视频电话里,打趣说:“……嗯,就是说……他这么完美做什么?害得我们总裁姐姐魂牵梦绕的。”

时舒:“还有牵肠挂肚。”

“嗯,让我们姐姐牵肠挂肚了。但明天不是你生日吗?”夏章桃又问:“那他还要多久回来?他明天不回来陪你过生日?”

不等时舒回答,夏章桃赶紧说:“你别失落啊!”

对了。

总结到位。

时舒点点头,若有所思,章桃这“失落”二字就总结得很精妙,完全符合了她此刻的心境,她就是失落。

甚至她的生日还没到,他也还没有错过她的生日,她居然就会提前产生失落的情绪了???

哪知她这点头的幅度落在夏章桃眼中,夏章桃就以为她男朋友真不回来陪她过生日了,她因此才感觉到失落。

夏章桃急了:“他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耽搁了,不然他肯定会赶回来的。”

“没关系的,他不回来陪你过生日,也没关系。弟弟不陪你过,妹妹陪你过。妹妹现在有钱了,我们去会所,妹妹给你点一排男模,让他们围成一个圈,手牵手一起给姐姐吹蜡烛,一起给姐姐唱生日歌,妹妹有钱。”

“我不跟你过生日,我也不跟男模手牵手过生日。”时舒说:“我有约了。”

时舒说,徐欥明天就回来了,他比夏章桃预约得早,过年的时候,他就已经跟她约好了。

他走之前,又预约了一次。

时舒说,看上去徐欥想跟她过生日的意愿,比夏章桃想跟她一起过生日的意愿,更有诚意一些。

所以,她不能辜负了徐欥的心意,不能爽约徐欥,她也不能答应夏章桃。

毕竟是好友,时舒又觉得不能因为有了男友,就忘了好友,不能在男友和好友之间太明显地厚此薄彼。

一个人一年只过一次生日,有点儿遗憾,要是一个人一年可以过两次生日就好了,这样就不会厚此薄彼了。

陷入为难之中,又很快找到解决方案的时舒,因此说:“但你可以现在就预约,我明年的生日跟你一起度过,没有人会比你预约得更早了,徐欥也不会。”

“作为第一个预约我明年生日这天的人,你会显得很有诚意,而我也没有理由拒绝你的诚意。”

夏章桃:“……”

沦为py中一环的夏章桃有些无言以对,抿抿唇,敷衍地笑一声:“啊哈,徐欥明天就回来了。”

“嗯。”

“几点?”

时舒停了停,又说:“不知道。”

“航班时间没发给你?”

“发了。”时舒:“八点落地。”

“……”夏章桃:“早上,晚上?”

“早上。”

夏章桃:“……”

想到什么,时舒“嘶”一声:“他的航班不会延误吧?”

纵使总裁姐姐是挚友,这一刻夏章桃仍有点想敷衍:“放心吧,姐姐,他航班延误到你生日过去,概率还是比较小的。”

“概率小。”时舒若有所思:“那就是,也不是没可能。”

“他如果鸽我怎么办?”时舒:“我会烦躁。”

她一烦躁,对他的态度就不会很友好。

“……够了,姐姐。那也是他罪有应得。”夏章桃:“挂电话吧。”

时舒就笑。

不过,跟章桃这么聊了几句,心情一松,时舒又恢复了常态,对徐欥能不能按时回来陪她过生日,多了些顺其自然的心态。

她毕竟是个总裁。

怎么能被男人左右了情绪??

-

晚上,时舒独自在书房里办公。

灯光和电脑屏幕的双重压抑下,时舒觉得眼睛和大脑,都有些疲累。

她脱下眼镜,擡起手指,自己揉着眉心。

眼睛闭着,脑中首先想到的却是,如果徐欥在,他这个时候一定会让她身体放松地后仰,靠着办公座椅,颈部垫高,他一定会给她进行一次深度的头部按.摩。

他的施力方式以“按”“揉”“推”“打圈”为主,xue位精准,所施力道不会太重,但也不会太轻,和她需要的缓解疲累的力道十分契合,是比她的私人按.摩师,还要更能让人放松的按.摩手法。

他会用上他的食指和中指。

他的手指很长,皮肤是冷白色,骨节却是粉色的,指腹所到之处,带了点儿让人卸防的温热和微麻的摩挲感,长手指压着她的眉心、眉骨……以及经外奇xue,依次按压揉捏着,他不会敷衍,也不会偷懒。

月色会从窗外爬进来,裹在他的手背上,他手背上纵横分布的青筋就会被月光照成冷冽的颜色。

美好的事物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就让人能够在月色下得到彻底的放松,会让人觉得身心愉悦。

当然,他的长手指,还有更多更美好的用途。

时舒脑中想着徐欥给她按.摩的时候的感觉,突然就觉得自己揉的这两下,索然无味,她转而又一想,谁可以取代他呢?

又一想,没有。

那有没有介于他和她之间的那位呢?

有没有他的平替?

有了。

她的私人按.摩师。

她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她那位私人按.摩师了。

时舒就准备给私人按.摩师打电话,约上.门.服.务。

拿起手机后,她手顿了顿,还是又跟徐欥确认了一下他的落地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