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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字过后,地上铺着几丈长的红绸毯,把秦青眉放下,两人中间牵着一段花团,缓缓朝大堂走去。
未行几步,忽听见外面如热水煮沸一般,喧闹不断。
徐夫人皱眉,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刚扭过头,就听一声尖利的嗓音高呼
“皇上驾到,琛妃娘娘驾到”
众人愣了一会儿,旋即噗通跪下。到场的除了盛京显贵,门外面还有些平民百姓,他们这辈子哪里有机会一窥圣颜听到皇帝来了,这些老百姓吓得两腿发软,不用别人催,自己就主动匍匐了。
跪在地上,偷偷用余光乱扫,看到离大门三丈远处,停了两辆软轿,饰以龙纹、祥云,一看就是皇室专用。
皇宫里出来的女人果然不一样,光是站旁边伺候的丫鬟,都周身不离绫罗绸缎,气质高雅,样貌不俗。
那仙人似的宫女从轿中扶出名女子,头戴珠玉步摇,额间一点嫣红花钿,穿着圆领杏色裙衫,眼儿娇媚。她一露面,惹来众人倒吸口凉气。
更惹人注目的是另一个轿子里出来的男人。
他换上墨色常服,身材高大,玉冠束发。两片薄唇合拢,显出凌厉与威严。
琛妃在他身旁,一同进了徐府。
“微臣参见皇上、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徐子怀施了一拜,被徐碧琛一把扶起。
她笑得轻柔妩媚,又不失端庄明丽。
“父亲快起来,我与皇上不请自来,只是惦记哥哥大婚,大家不用多礼。”
景珏难得在臣子面前露出这么温和的表情,他牵起琛妃的手,附和道:“琛儿说得对,徐大人、徐夫人无须行此大礼。”
又看了眼四周跪倒的人群,他将手一挥,朗声说:“快快请起,婚礼继续进行便是。”
得了指令,大家叩谢皇恩后,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俩虽坚持自己只是上门来观礼,没别的心思,可谁敢真的只把他们当普通宾客
一个是天下共主,一个是当朝宠妃,随便挑个出来,都能把人给压死。
一些官僚艳羡交织地看着徐子怀,心中五味杂陈,别提有多难受了。
真是羡慕啊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皇上宠爱琛妃的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别说他们这些在朝中做官的,就是民间也都有所耳闻了。前些日子不还在传一首民谣
一人得宠全家笑,纨绔二兄娶娇娥。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试问谁不想生个像琛妃那样的闺女,瞧瞧看她有多大脸面,二兄成个亲,自己出宫坐阵不说,还把皇上给拉过来了把大燕的史书翻遍也没见过这样的事儿啊
皇帝皇妃亲自上门参加婚礼,这可是撑破天的荣耀。他们这些看热闹的都能吹一辈子牛了,婚礼主角心里头肯定更加欢喜
徐梦鸥确实挺惊喜的。
他眼睛一亮,道:“妹妹怎么来了”
昨日他还万分遗憾地跟大哥抱怨,说自己成亲琛儿竟然不能来。大哥劝他说妹妹如今身份特殊,不能随意出宫,让他黯然了好久。
结果今天就看到琛儿了
徐碧琛不想抢了新人的风头,拉着景珏往里头走,边走边说:“二哥不用在意我们,继续仪式吧。”
看出他们的心思,徐夫人给婆子使了个眼色。喜婆机灵,迅速喊道:“继续行礼”
跨了三道坎,还有几拜需完成。
徐子怀、徐夫人作为男方父母,应当坐在堂上,受新人跪拜。可是现在皇帝都来了,他们自然只能屈坐旁边,将座上位置让给皇帝、琛妃。
虽然降了位置,却没人会觉得掉价。
圣驾亲临,皇室主婚,这是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美事儿
堂上设长案,置香烛,呈祖先牌位。
燃烛,焚香,鸣炮,奏乐。
“女儿媚,娥眉淡扫作新娘红烛烧,拜完天地入洞房”
念完祝婚词,礼生诵道:“一拜天地。”
新人屈膝,对着祖先牌位和正前方行了一个叩头礼。
“二拜圣上。”
这是临时加的一个环节,幸好不用提前准备太多,只要对着堂前两个位置磕头就行。
“三拜高堂。”
他们调转方向,对着右侧的徐家父母行礼。徐梦鸥眼睛红红,磕头磕得很响,白皙的脑门上瞬间多了一大块红印,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面对母亲,始终无法保持情绪的平静。
自己不争气,给娘惹了很多麻烦,也让她在其他人面前抬不起头,其实徐梦鸥心里都是明白的。
徐夫人也是感慨万千,悄悄拂去眼角泪水。
都说天下父母爱小儿,大郎懂事,她费心费得少。老二成天惹事,她每天都要想尽办法给他擦屁股,骂也骂过,打也打过,嘴巴上把他嫌个要死,可毕竟是自己花了那么多心思养大的,爱之深责之切。
再是别人眼里的粪土污石,她也如珠如宝地疼。
看到二郎娶了青眉这么好的媳妇,徐夫人打心底里觉得开心。男人成家后有了盼头,自然就比从前更有责任心和上进心,相信在青眉的监督下,二郎也会有些许改变。
她半抬双手,欣慰道:“成家后你二人就是一体,一定要相互扶持。”
“夫妻对拜。”
他二人对着彼此施以一拜。
“送入洞房”
礼生此语一出,宾客们便齐齐发出了哄笑声。
丫鬟们拥着新妇去到新房,徐梦鸥被迫留下迎宾应酬。
他无比留恋地看了眼媳妇离开的方向,多么期望能跟她一起进洞房,两人面对着面,鼻子碰着鼻子,谁都不见,就这么抱着过一整天。
然而现实总是这样残酷,容不得他做梦。
满座宾客,四十多桌,全等着他去敬酒。
徐二郎咽了口口水,咬牙道:“不就喝酒,谁怕谁。”
他长这么大,还没被谁喝趴过
望着二哥洒脱的背影,徐碧琛苦笑:“哥哥太实诚了,竟真的一桌桌喝过去。”而且不掺半点假,每一杯都实打实地喝。
景珏心说:徐二郎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朕又不是不知道。
眼看着新郎越喝越多,脚步虚浮,徐碧琛忍无可忍,附耳对彤云说:“去,把他叫过来。”
彤云走到他跟前,笑说:“二公子,娘娘有请。”
妹妹找他干什么
徐梦鸥很听小妹的话,他知道家里就数妹妹最聪明,她说的准没错,打了个酒嗝,跟着彤云回到前座。
徐碧琛勾勾手指,让他把脑袋凑过去。
不明所以,但仍然照做。
不知道琛妃跟他说了什么,听完她的话,二郎脸颊绯红,跟刚被热汤烫过似的。
他不好意思的说:“妹妹认真的吗”
徐碧琛微笑:“我骗哥哥有什么好处当然了,你若想浪费这大好春宵,只同嫂嫂聊聊天,看看月亮,也可以继续喝。”
“不”徐梦鸥急得挠头。他等这天等得头发都白了,做梦都是婚礼场景,怎么能容忍只和媳妇盖着被子纯聊天
“不喝了,绝对不喝了。”妹妹说,喝醉以后会不省人事,也不能洞房他才不愿意他要和青眉洞房
嫌弃地把酒杯丢到一边,让小厮灌了点儿白水进去。
徐碧琛满意地说:“如此便好,还有客人在等你,快去吧,别让嫂嫂等急了。”
啊,对
青眉还在房里面等他呢,得赶紧把这边应付完。
徐梦鸥端着酒杯重新开始他的敬酒大业,这次,喝了十几桌,半分醉意也无,看上去那叫一个精神抖擞。
景珏笑了笑,偷偷握住她的手,道:“谁说醉酒不行你要不要朕证明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