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粮食的重量(1 / 2)

第三百五十二章:粮食的重量

竹器厂的罢工风波虽被暂时压下,但它撕开的那道口子,却让“吃饭”这两个字,以前所未有的沉重分量,砸在了南水县每一个人的心头上。机器可以停转,口号可以暂停,但空瘪的胃袋发出的轰鸣,却是最无法忽视的现实。

玻璃厂的食堂,已然成了全厂焦虑情绪最集中的火山口。往日里,哪怕油水再少,至少那蒸饭的大木桶里,米饭是管够的,能让人填饱肚子去应付繁重的劳作。

可如今,那木桶总是早早见底,去得晚的,连那定量的一小碗糙米饭都打不到。菜盆里更是清汤寡水,几片泛黄的菜叶漂浮在不见油星的盐水里,那按“根”计算的肉丝早已成了遥远的记忆。

工人们端着几乎照得见人影的米汤和少得可怜的咸菜,蹲在食堂角落或车间门口,沉默地吞咽着。没有人再高声议论工资,也没有人再去想那遥遥无期的宿舍楼。所有的愤怒和委屈,都被更原始的生存焦虑所取代。一双双眼睛里,不再是针对李光明的怒火,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对饥饿的恐惧和对明日粮食的茫然。

“老王,家里……还能撑几天?”一个老工人压低声音,问着身边的工友。

被问的人只是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把碗里最后一点米汤喝得一滴不剩,连碗边都舔了舔。答案,不言而喻。

这种无声的恐慌,比任何激烈的抗议都更让李光明感到窒息。他躲在办公室里,甚至可以想象出楼下食堂里那一片死寂的咀嚼声,那比震天的口号更能摧毁一个人的意志,也能摧毁一个工厂维持运转的最后基础。

他知道,如果再不能让工人们吃上一顿饱饭,玻璃厂距离竹器厂那样的爆发,恐怕真的不远了。到时候,无论他有什么样的“背景”或“抱负”,都将被这最基本的生存需求碾得粉碎。

与厂里和县城里大部分地方的愁云惨淡相比,王超家的小院,仿佛成了另一个世界。

傍晚的灶间,蒸汽氤氲。李秀兰正在灶台前忙碌,锅里咕嘟着用系统秒杀的筒骨和新鲜萝卜熬煮的浓汤,香气四溢。旁边的竹蒸笼里,是王超刚“弄”回来的晚稻米蒸出的米饭,粒粒分明,散发着天然的甜香。

桌上已经摆好了一盘咸香扑鼻的霉豆腐,一碟金黄油亮的煎荷包蛋,还有一碗中午吃剩的、油光红亮的红烧肉。这伙食,放在往年也算丰盛,在眼下这个光景,简直堪称奢侈。

但王家饭桌上的气氛,却并不轻松。王红下班回来,虽然不再像前几天那样饿得发慌,但脸色依旧不太好看。她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有些食不知味:“妈,超儿,我们车间的小娟……今天下午晕倒了。”

李秀兰盛汤的手一顿,忙问:“怎么回事?要紧吗?”

“就是饿的。”王红的声音低了下去,“家里孩子多,她平时就把食堂那点定量省下来带回去给孩子,自己经常喝点米汤就顶一顿……今天没撑住。幸好没倒在机器旁边。”

王建国闷头喝了一口汤,重重放下碗,发出“哐当”一声响:“造孽!这都是干的什么事!”他想起钢铁厂里那些同样面有菜色的工友,心里堵得厉害。

王超沉默地听着,目光扫过桌上还算丰盛的饭菜,再想到姐姐描述的情景,一种强烈的割裂感涌上心头。系统的存在,让他和家人得以在这个逐渐严酷的环境里保持温饱,甚至优渥。但这并不能隔绝外界苦难带来的冲击,反而让他更清晰地感受到那份重量。

饭后,王超没有像往常一样看书或休息,他起身对母亲说:“妈,我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