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消息也到此为止。
当朱由检看清下一封奏疏内容时,原本笑着的面容突然变得严肃,眉头也不禁蹙了起来。
这是吕大器的奏疏。
吕大器此人向来沉稳,但眼下这份奏本,却透着一股急切和愤怒。
奏疏中所写是关于海贸的事。
最近海贸商人纷纷在各地市舶司诉苦,说海外竟然也有松江棉布流通,且价格竟低廉三成有余。
大明的松江棉布为此而积压,昔日争相订购的外商不说不定,便是原来的订单都提出要退货。
更严重的是,原先试用蒸汽纺织机的松江府纺织商人,如今怨声载道,想要在其他地方继续推行,怕是更加困难。
朱由检捏着吕大器的这份奏疏,缓缓低吟道:“外面也出现了松江棉布,而且价格更低...”
他立即想到了那件事,松江纺织商以十万两黄金卖了一台蒸汽纺织机,看来,今日之事,便是由那日之祸而起了。
“把内阁给朕叫来!”朱由检朝外吩咐道。
侍立在外的小黄门立即躬身去请人,而在殿中站着的李若琏上前一步,朝朱由检开口道:“陛下,海外番夷众多,究竟是哪一国、哪一家与我大明作对,臣请旨,命沿海锦衣卫详加探查,必揪出幕后黑手,或施以惩戒,或晓以利害,方可对症下药。”
朱由检摇了摇头,他并不想知道被偷走的那台蒸汽机到底落在了谁的手中,于自己而言,这并不重要。
“查出来又如何?”朱由检声音带着一丝嘲讽,“是弗朗机还是红毛番,亦或者是英吉利人,知道了名号,朕是能下旨让他们乖乖提价,还是让我大明王师跨海远征,去焚毁他们的工坊?”
他“哼”了一声,语气加重,“眼下最紧要的,不是知道谁在卖,而是要想出办法,让我们自己的布卖得出去,知道了对手是谁,于解决眼下的困局,毫无用处,徒耗时间。”
一席话,让李若琏哑口无言,默默退下。
很快,内阁几人便到了殿中,在得知松江棉布之事后,范复粹当先道:“陛下,既然如此,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稳住众人,既然番夷可以降价,我朝亦可适当降低售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先夺回市场再说,待商路畅通,再图恢复价格不迟。”
“降价?”郑三俊立即否定了这个提议。
他上前一步,既是对范复粹,也是对皇帝说,“这价格一旦降下去,再想提起来,难如登天,番夷可以亏本卖一时,我大明能亏本卖一世吗?朝廷的关税、商行的利润,纺织机的成本,如今又用上了润滑油,这些从哪里来?饮鸩止渴,此乃下下之策!”
郑三俊心直口快,范复粹也不恼,蹙着眉头提出了另一个思路,“陛下,或可给予海贸商人更多便利?比如减免部分市舶税,使其有利可图,自然愿意承运我松江棉布出海,与番夷周旋。”
“减免税赋,这可是自断臂膀,况且,那些外商从我大明赚了多少钱,如今不懂感恩...再说,若优惠给了,布还卖不出去,岂非人才两空?”倪元璐也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