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
校场上血腥气扑鼻。
两个用尸体摆成的名字,张扬狂妄。一行用人头堆砌的挑衅,冰冷恶毒。
“罗网……”
副将声音干涩,看着那个陌生的落款,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这是什么东西?”
魏哲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在那行头颅上扫过。
每一颗头颅,脸上都带着死前的惊恐。唯独最后一颗,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仿佛在嘲笑所有看到它的人。
“一个自以为是的猎人。”
魏哲开口,语气平静得可怕。
“侯爷,这里不对劲,是陷阱。”副将握紧了刀柄,“我们得马上离开!”
“离开?”
魏哲笑了。
“主人家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摆下这么一场盛宴。”
“我们作为客人,怎么能,不打声招呼就走?”
他话音未落。
“咻!”
一声微不可闻的破空声。
站在副将身旁的一名秦军士兵身体猛地一颤。
他低下头。
一支漆黑的牛毛细针,插在他眉心。
连血都没有流出。
他脸上的紧张表情还未散去,身体就直挺挺地向后倒下。
“敌袭!”
副将的怒吼撕裂了死寂。
残存的秦军凭借本能,瞬间向魏哲靠拢,结成一个简陋的圆阵。他们背靠着背,将后心交给袍泽,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
城墙上,营房顶,阴影里。
什么都没有。
仿佛刚才那一针只是幻觉。
“噗。”
又是一声轻响。
圆阵外围,又一名士兵倒了下去。
同样的死法,眉心中针,悄无声息。
恐慌开始蔓延。
他们面对的是一群看不见的敌人。
“在上面!”
一名眼尖的士兵指着最高的箭楼喊道。
“嗖!”
他的话音未落,第三支针已经贯穿了他的咽喉。
“哈哈哈……”
魏哲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很畅快。
他走出军阵,独自站到校场中央,就站在那两个用尸体拼成的“魏哲”二字之上。
“躲在暗处放冷箭,算什么本事?”
他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关隘。
“你们罗网的人,都是一群只会藏头露尾的老鼠吗?”
“还是说。”
“你们的网,破了洞,连围住我一个人的胆子,都没有?”
黑暗中依旧没有回应,但那些夺命的毒针也停了。
“看来,被我说中了。”
魏哲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真无趣。”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颗赵军士兵的人头,掂了掂,然后手臂发力,像扔石头一样将人头狠狠砸向那座最高的箭楼。
“砰!”
人头在箭楼的木柱上撞得粉碎,红白之物溅了一片。
“既然不敢出来。”
“那就永远,别出来了。”
魏哲的声音陡然变冷。
“传令。”
“放火。”
“把这座关隘,给我烧成白地!”
“诺!”
副将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传令。
秦军士兵迅速行动,冲进营房,搬出所有能点燃的东西。火把一个个被点亮。
就在第一支火把即将被扔出的瞬间。
“沙……沙……沙……”
一阵蛇类爬行的轻微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一道道黑影从阴影中窜出。
他们穿着紧身夜行衣,脸上带着冰冷的青铜面具,面具上雕刻着蝎子、蜈蚣、毒蛇、蜘蛛等毒虫猛兽的图样。
他们手中拿着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兵器,细长的刺剑,带钩的腕刃,淬毒的吹筒,绷着钢弦的短弩。
他们动作轻盈,眼神阴冷,无声地将魏哲和那一千多秦军包围在了校场中央。
他们布下了一个为杀戮而生的阵型,疏而不漏。
“总算肯出来了。”
魏哲看着这些不速之客,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我还以为,你们要等到,我把你们的窝,都点着了才肯挪屁股。”
为首的是一名带着金色蛇纹面具的男人。他的身材并不高大,但站在那里,就是所有杀气的中心。
“武安侯,魏哲。”
面具下传来嘶哑、不辨男女的声音。
“我们等你,很久了。”
“是吗?”魏哲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听这口气,你们认识我?”
“你的名字,你的画像,你的战绩。”
金蛇面具的声音毫无波澜。
“罗网之内,人尽皆知。”
“你的项上人头,是我们‘天字级’的悬赏。”
“哦?”魏哲挑了挑眉,“天字级?听起来,很值钱的样子。”
“值钱到,足够买下十座这样的城。”
“那你们还在等什么?”
魏哲伸开双臂,露出一身破绽。
“我的脑袋,就在这里。”
“有本事,就来拿。”
金蛇面具没有动,他身后的那些杀手也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
“武安侯,果然名不虚传。”
金蛇面具缓缓说道。
“身陷绝境,伤痕累累,还能有如此胆魄。”
“可惜。”
“你今天,必须死。”
“你的人,也一样。”
“凭你们?”魏哲嗤笑一声。
“就凭我们。”
金蛇面具的声音带着绝对的自信。
“也凭,这个。”
他抬手拿出一个黑色瓷瓶,拔开瓶塞,一缕无色无味的轻烟从瓶口飘出。
“不好!是毒!”
副将脸色大变,立刻吼道。
“所有人,闭住呼吸!”
但已经晚了。
一些离得近的秦军士兵只是吸入了一丝,身体便开始摇晃,脸上浮现出诡异的潮红,眼神开始涣散。
“没用的。”
金蛇面具的声音像是在宣判死刑。
“这是‘醉生梦死’。”
“罗网秘制的奇毒。”
“无色无味,见风即散,融入空气,无孔不入。”
“闭住呼吸,也没用。”
“它会从你们的皮肤,你们的伤口,渗入你们的身体。”
“一个时辰之内,你们就会在最美好的幻觉中,五脏糜烂而死。”
恐慌在秦军阵中炸开。
已经有几十名士兵脸上带着痴笑,软软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