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主任知道他装傻，但是他不能装傻，眼看着周浩然到了省纪委，守着省纪委的领导，要知道，那是谁都敬畏的部门，别说他一个市长的小秘书，就是市长刘文斌知道周浩然上调省纪委，心里都没底了，特意叮嘱，必须要让周浩然来见他。

想到这里，他说：“就是那天晚上在野味餐馆的事。”

周浩然仿佛刚想起来，故意大大咧咧地说道：“噢——是那事了，那天也可能是天黑，你一说不认识我，我还真懵了，现在再看你，还真看不出那天的模样了，所以您今天不提我都想不起来这茬了。”

马主任听他这么说，尴尬无比：“周书记可能想不起来，但我是一直都内心有愧，还请您多多理解，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周浩然一听，他似乎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刘文斌身上了，心想，这是什么秘书啊，动不动就把领导推出去，但他嘴上却说：“理解、理解，过去的事不提了。那个，我一会还得去省里报道，市长现在有空吗？”

马主任忙说：“正在接待国外的一拨客人，在研究一个外资项目，不过我可以先进去通禀一声。”

马主任说着就走了出去。

这个项目周浩然知道，已经运作了两年多了，是当初刘文斌一手引进的项目，地也征了，配套设施也建起来了，却迟迟看不到对方购进设备，开工生产，民间早就有议论，这是个典型的坑爹项目，烂尾工程，招商骗局，政府白白扔进了好几个亿的配套资金。

可是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不这么认为，年年拿着项目往脸上贴金。

马主任很快就回来了，他说：“市长马上出了，他让您到办公室等他，您跟我来。”

周浩然刚跟马主任前脚进到刘文斌的办公室，后脚刘文斌就跟进来了。

刘文斌微微佝偻着身子，热情地跟周浩然握手，说道：“浩然来啦？快坐！快坐！”

周浩然赶忙打招呼：“市长好。”

刘文斌瘦高的身材有些佝偻，不是见到周浩然谦卑的缘故，而是天生的水蛇腰，不知为什么，看到他的水蛇腰，就想到景海说他有胃病的事，肯定是野生动物吃多了，不消化造成的。

周浩然恶狠狠地想着。

刘文斌陪着周浩然坐在沙发上，马主任端过两杯水，放到他们面前，就出去了。

刘文斌打量着周浩然，说道：“不错，不错，恭喜你啊，这下，省纪委也有咱们青阳的人了！”

周浩然谦虚地说道：“承蒙领导栽培。”

刘文斌上次也只是匆匆见了周浩然一面，当时景海和侯远都在，他还真没太把周浩然这个小小的党委书记当回事。

但是那天晚上他对这个人的印象太深了，他端起水杯，想尝试着喝一口，太烫，就放下了。

有了端水这个动作的缓冲，刘文斌靠在沙发上，这才说道：“那天晚上的事，我知道后，马上让市林业局彻查野生动物保护站的问题，现在，姓市县的林业站的站长都被撤职了，另外，他的野味餐厅和保护站已经脱钩，浩然，还要谢谢你，也谢谢那位叫曾柔的记者。”

周浩然没想到他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谈那天晚上的事，而且话说得是那样气定神闲，似乎跟他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之前他计划好答复他的方案，被他四两拨千斤，全给化解了。

也许，正是因为他有这方面的能力，才成为市长？

本来他听了刘文斌的话后，一句话都不想说了，既然你装傻充愣，我也没必要跟你谈那天的话题。

但是场面上的话，真真假假也是要说上一两句的，从马主任跟刘文斌的表演中，他已经看明白了一件事，就是那天晚上的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跟他们有关系，特别是刘文斌，说得就跟自己不在场一样，当着周浩然都这样说，可想而知，在别人面前，就更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