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东家。”周掌柜见林月顏临危不乱,心中也安定了几分,连忙领命而去。
一个时辰后,派出去的伙计便匆匆赶了回来。
带回来的消息,证实了林月顏的猜测。
“回东家,小的打探清楚了。那孙氏织坊,最近確实是遇上了大麻烦。”伙计喘著气,稟报导,“金陵商会里,那个做布匹生意的吴家,最近一直在逼迫孙氏织坊,想要將其吞併。据说,吴家仗著有户部的人撑腰,想让孙氏织坊,將祖传的云锦织造秘方,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他们。”
“孙老板为人耿直,寧死不从,还將上门游说的吴家管事,给打了出去。吴家因此怀恨在心,放出话来,要让孙氏织坊,在金陵城里,再也接不到一张订单,不出三个月,就得关门倒闭!”
林月顏静静地听著,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下轻轻划过。
『吴家布行……户部……』
她的脑海中,瞬间便勾勒出了一张阴谋的大网。
吴家布行,背后是户部。而户部尚书梅敬,与右相柳越,素来过从甚密。柳越刚刚在朝堂上,对夫君设下毒计,如今,他的党羽,便將黑手,伸向了与自家关係密切的供货商。
这绝非巧合!
这次的“抽丝”事件,一石二鸟。既能栽赃孙氏织坊,逼其破產,夺其秘方;又能藉此打击千丝引的声誉,从而削弱谢家在金陵商界的实力。
好一招阴险毒辣的连环计!
“东家,此事……此事定是那吴家搞的鬼!”周掌柜气得浑身发抖,“他们定是收买了孙氏织坊的某个织工,在最后关头动了手脚!我们……我们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这批货封存起来,绝不能流入市面!然后,咱们得立刻去官府报官!告他孙氏织坊以次充好,坑害主顾!这样,咱们至少能撇清干係,保住咱们千丝引的招牌……”
这是最直接,也最符合常理的做法。报官,查封,索赔,將损失和污名都推到孙氏织坊头上。千丝引或许会损失些银钱,但声誉无损。
然而,林月顏却缓缓摇了摇头。
“周掌柜,你觉得,我们去报官,有用吗”
周掌柜一愣。
“吴家背后,站著的是户部。我们就算去报官,官府也只会依律办事,追究孙氏织坊交货不实的责任。至於吴家……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他们收买了织工。到时候,官司打起来,孙氏织坊必定是身败名裂,倾家荡產。而吴家,则可以毫髮无损地,坐收渔翁之利。”
“这……这岂不是正中了他们的下怀”周掌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难道就吃了这个哑巴亏將这三千两的云锦,付之一炬”他心疼得直哆嗦。
林月顏没有说话,站起身,走到窗边,看著楼下那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周掌柜看著她沉静的侧影,心中焦急万分,却又不敢催促。他只觉得这位年轻的东家,身上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气度,让人不敢轻视。
这件事,已经不仅仅是一桩生意上的纠纷。它背后,是赤裸裸的商业倾轧,是人心险恶的阴谋算计。
这也是林月顏第一次,独立面对这样复杂的局面。
她脑中,闪过夫君在家书中,那故作轻鬆的字跡。
『他在千里之外,面对的是刀光剑影,是朝堂之上的明枪暗箭。我在这里,只是遇到了一点小小的商业风波,又怎能退缩』
『我不能让他失望。』
不知过了多久,林月顏转过身。
“东家,您……可有对策了”周掌柜小心翼翼地问道。
“有了。”林月顏点了点头。
她抬起头,看著周掌柜,缓缓说出了一个让后者目瞪口呆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