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纾气定神闲地理了理自己稍显褶皱的衣襟,随后清了清嗓子,轻描淡写地问:“你让昔恬绣百花争艳图是怎么回事?她连绣花针都捏不住,何时会刺绣了?”
独孤彻瞥了一眼夏侯纾,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她要是会,朕还吃惊呢。”
夏侯纾愣住,暗自疑惑福乐公主是怎么栽在她“仁慈”的父亲手上的。
独孤彻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便解释道:“是她自告奋勇要绣给朕的,既然她如此有心,朕这个做父亲的,自然要满足她的愿望。”
夏侯纾不禁抚额,转而严肃地指出:“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明知道她不会刺绣还纵容她,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朕这是曲线救国。”独孤彻理所当然道,“她也不小了,不能随心所欲,天天在宫里胡闹,该学些女儿家做的事了。”
“谁说绣花就是女儿家该做的事?”夏侯纾不满道。
独孤彻撇撇嘴说:“朕倒希望她也能跟你一样能文能武,可她是那块料吗?她之前吵着要学武艺,最后不也不了了之了吗?”
想到福乐公主做事虎头蛇尾的样子,夏侯纾也觉得头疼,无话可以辩驳。她想了想,又说:“她是皇帝的女儿,生来就是要享受荣华富贵的,难道你还盼着她日后靠着手艺为生?”
“那倒不用。”独孤彻赶紧说,“就算她不是朕的女儿,朕也希望她多少学点东西,不至于日后什么都不会。”
夏侯纾不置可否,毕竟福乐公主是他的女儿,他喜欢怎么管教都随他。
“你今日怎么有心思上我这儿来了?”夏侯纾换了个话题。
话题终于回到正轨,独孤彻故意叹了口气,意有所指道:“留不住的,朕自然不会强留。至于留下来的,朕要是再不过问,恐怕又要头疼了。”
夏侯纾明白他是允许了黛妃的请求。也许对于心如死灰的黛妃来说,青灯古佛,才是最好的归宿。至于独孤彻后面的那句话,她就假装没听到,直接给忽略了。
“对了,朕今日来是想跟你说另一件事。”独孤彻说着便将一只草拟的诏书递给她,“这是给你堂兄赐婚的诏书,你看看可有不妥之处?”
“陛下亲笔御书,怎会有不妥之处?”夏侯纾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象征性地瞧了瞧。果真面面俱到,字字珠玑,十分体面喜庆。
夏侯翓与卢映雪的婚期早已有定,只是因为这两年有国丧,且边关战事紧,夏侯翓迟迟未能回京,两人的婚事也就一拖再拖,现在终于定在了十月底。他们两个情投意合,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中秋节后,越国公府也正式开始筹备婚礼。因二房不在京城,所以照例是由大房主母钟玉卿操持,周缪音配合,已经出嫁的夏侯纯偶尔也会回去帮忙,阖府上下忙里忙外的好不热闹。
大婚当日,夏侯纾还亲自出席了婚礼,做了他们的主婚人。
夏侯翓与卢映雪成亲后,独孤彻给夏侯翓在禁军里安了个职位,不用再远赴边关镇守。夏侯谢雨卢映雪夫妻俩也不用分隔异地,日子过得好不愉悦。他们成婚后的第二个月,卢映雪就诊出了喜脉。
夏侯纾高兴坏了,赶紧准备了礼物让云溪送去给他们夫妻。
越国公府喜事连连,夏侯纾心情舒畅,注意力也没有放在宫里,更没有发现独孤彻的情绪有些低落。
这天晚上,独孤彻照例是宿在飞鸾殿。半睡半醒间,他将手放在夏侯纾的小腹上,在她耳边低声说:“这里什么时候才能有我们的孩子?”
夏侯纾睡得迷迷糊糊,也没想那么多,随口答道:“我们不是已经有一个女儿了吗?一个昔恬已经够让人头疼了。”
“反正也是要头疼的,也不在乎多几个。”独孤彻说。
夏侯纾困得不行,脑子转不过弯来,根本就不想多说话,于是她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继续睡,嘴里嘟哝道:“你后宫里那么多女人,还怕没人给你多生几个儿子吗?”
独孤彻对她的敷衍很是不满,于是他将她的身体拉过来面对自己,倔强地说:“可是朕更想看到你跟朕的孩子。”
说完独孤彻就赌气一般欺身压了下来,大有要将她生吞的架势。
夏侯纾一下子被惊醒了,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会突然这样,她正要尖叫出声,独孤彻的唇已经紧紧地堵住了她的嘴。
夏侯纾脑子里一片混乱,难怪最近云溪常常有事没事的盯着她的腹部叹气,这下全都找到了答案。还有独孤彻,他最近老是看着她走神,她还以为他是另有新欢了,在想着怎么跟她开口。未此她还暗自伤心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劝自己不要过于在意。
男人仿佛都注重齐家、治国、平天下。如今独孤彻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天下太平,好像只剩下一个“齐家”了。
“你又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独孤彻突然在她耳边小声抱怨。
这个时候想这些,确实不太合时宜。夏侯纾心中警铃大作,忙以笑脸相迎,又问道:“你还记得我是什么时候入宫的吗?”
独孤彻眉头微蹙,似乎有点失望。当初宣她入宫的日子虽然仓促了些,却是他亲自挑选的,而她现在居然问自己这个,是什么意思?
“你竟然连这个都记不起来了?”独孤彻的语气中满载着愤怒,随后,带着一种惩罚的恶意,他狠狠地在她的耳垂上咬了一口,似乎这样就能惩罚她。
夏侯纾微微蹙眉,带着一丝痛苦的轻哼声,随后她眼中闪烁着顽皮的光芒,看着他半真半假地说:“我怎会不记得呢?我是怕你娶过太多次亲,记乱了才对吧。”
独孤彻盯着夏侯纾看了许久,眼神深邃,难以捉摸。他的目光如同静谧的深海,表面平静,内里却隐藏着无尽的奥秘。
夏侯纾被他的沉默和深邃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紧张感。她以为他真的生气了,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把话圆回来。
突然,独孤彻露出一丝坏笑,凑到她耳边挑衅道:“看来我们得多做一些记忆深刻的事情,才不至于以后会记不清楚啊。”
夏侯纾察觉到了危险,她连忙求绕,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独孤彻的气息如影随形,近在咫尺,危险又带着挑逗的意味。
是谁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的?
都是骗子!
但是独孤彻最终还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因为夏侯纾突然很认真的跟他说:“独孤彻,入宫那晚,我不是真的要杀你。你知道,那个时候,我确实是迫于无奈才进了宫。我害怕,为了还喝了不少酒来壮胆,又听信了一些不好的话,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