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如这阵子操心过度,白天又是晕倒,又是浑身起红疹,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接着就被夏侯纾这么当头一击,气得她几乎又要晕倒过去。她身边的妙情眼疾手快,马上扶住了她。
妙情见大师姐不说话,其他诸位师姐又目光殷切,尤其是妙非师姐的眼神,几乎都要结成冰了,稍稍犹豫之后,抿着嘴小声说:“其实……其实这件事情我也知道。”
这话从平时最没心没肺的妙情嘴里说出来,众人一个比一个惊恐。
妙情是同辈弟子里最小的,从小被上头的十几个师姐关心着、保护着,但同时也要受她们的管教,凡事都不能自己做主,所以要当着诸位师姐的面说这件事,她心里还是有点发怵。
夏侯纾也没料到妙情会知道这件事,并且还当众说出来。她担心妙情会被其他几个师姐打断,立马鼓励道:“小师妹,你是大家看着长大的,心思单纯,从不撒谎,你说的话,她们一定会相信的。你不用紧张,只管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就行了。”
妙情又小心翼翼地扫了众人一眼,最后把心一横,如实交代道:“半个月前,我见师父病重,就像下山去寻夏侯师姐,于是趁大家不在溜进了师父的房间,想偷师父的手令。不过我还没有拿到,大师姐就来了。我听到师父说她想回北边的叫什么城的地方……”
“叫什么来着?”妙情边想边说,眼珠子轱辘轱辘直转,“哦,我想起来了,是叫羌城。师父是羌城人士,她想跟一个叫裘先生的人去羌城。”
“羌城?”妙非默默地念叨着这两个字。她是资历仅次于妙如的弟子,所以她也知道曲白师太从前的一些往事。如果说师父想回羌城,那么妙情说的话大概都是真的了。
“对,就是羌城!”妙情点了点头肯定地说,“师父说她是不得已才离开家乡的,如今她大限将至,希望死后能与裘先生魂归故里。”
未等妙非说话,妙离就发现了其中的疑点,追问道:“裘先生是谁?”
妙情看了看妙如,又看了看夏侯纾,方小声道:“我听师父说,裘先生是她曾经的未婚夫,不过后来在逃难中不幸离世……”
“你胡说什么!”妙离突然暴怒,随即又道,“师父她在泊云观三十余年,如今还是我们泊云观的住持,她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想法?而且还是跟一个子虚乌有的人!妙情,我看你是长本事了,这样的话也敢信口胡诌!”
望苍峰十二仙姑里,人人都说妙非面黑心冷,但其实妙离才是最冷漠的。只不过妙离平时不怎么与人打交道,也就少得罪人,所以大家都默认妙非不好说话。而妙情向来害怕妙离,平时连话都不敢同她说,这会儿被对方这么一斥责,她吓得瑟瑟发抖,口齿不清地喃喃道:“可是师父当时就是那么说的。”
“你还敢胡说!”妙离又瞪了她一眼,一副要给她好看的样子。
妙情赶紧往妙如的身后躲了躲。
夏侯纾在心里冷笑,说来说去,你们不就是想掩盖事实吗?既然话题是你们挑起来的,现在觉得触及了曲白师太的出家之前的隐私,你们又想几句话掩盖过去,是不是有点晚了?
“小师妹胆子小,七师姐你吓她做什么?”夏侯纾说完看向妙情,安抚道,“你不用害怕,你刚才说的是真是假,大师姐最清楚了,不是吗?”
她的话音刚落,众人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妙如身上。
妙如惊慌失措地看了众人一眼,此刻,她真希望自己能立马晕倒过去,这样就不用直面了。可是大家求证的目光那样的灼烈,神情饱含期待,而她作为泊云观的新任掌门人,为了日后的地位稳固,绝不能就这样糊弄过去。
妙如定了定神,方道:“没错,师父确实跟我说过这样的话,而我当时为了宽慰她,也假装答应了。但师父的名声与泊云观的名声是一体的,我们不能因为师父的个人意愿就毁了泊云观近百年的声誉。想必众位师妹也能理解。”
“名声?”夏侯纾觉得很可笑,也就顾不得谁的面子了,大声质问道,“大师姐作为泊云观的新任掌门人,却对自己的恩师言而无信,传出去,难道不会有辱泊云观的名声吗?”
“那又如何?”妙如丝毫不妥协,“即便是我的名声不要了,我也不能让师父的名声受损。”
“你倒是大义。”夏侯纾嘲讽道,“既然大师姐一开始就觉得此事不妥,为何当时还要答应师父,给她希望?你直接回绝不就行了?说什么是为了安抚,不过是你的狡辩之词罢了。如今师父就躺在灵堂里,你敢把你方才的话当着她的面再说一遍吗?”
“我……”妙如一脸迷茫。当时曲白师太病得那么重,又说得那样情真意切,她确实不好拒绝让她伤心,但这并不能说她错了吧?
“你不要欺人太甚!”妙非突然打断了妙如的话。她虽然也憎恶言而无信之人,但是她更看得清形势。如今她与妙如及泊云观众人才是一体的,绝不能被夏侯纾三言两语就给带偏了。
妙非顿了顿,又说:“夏侯纾,你东拉西扯的,不就是想混淆视听,把师父带走吗?现在我明确地告诉你,这事不光大师姐不同意,我也不同意!”
旁边围观的几个师姐妹见状齐声道:“我们也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