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如把她们召集太清殿问话,就是不想惊动太多人。而妙辰却话里话外都透露出曲白师太生前病得古怪,一个常年习武的人,身体硬朗,机敏异常,怎么会因为一场小小的风寒就病成那个样子,甚至陨命于此?再联想起曲白师太病着的那段时间咳过血,再加上当日出现红疹的都是在灵堂里接触过棺椁的人,所以他便做出了曲白师太可能是染了什么疫病。如果继续停灵、做法事,将可能让疫病继续传开,不论是对泊云观还是外面的宾客都不好。
听说曲白师太之前可能是感染了疫病,平时近身照顾曲白师太的几个小道姑明显就慌了。妙如看到她们这个反应虽然心里不悦,但还是忍住了没有斥责她们,只是让几个小道姑都出去,留下几个平辈的师姐妹商议。
夏侯纾跟她们也是平辈,目送小道姑们走后,她继续听着。
妙非看了夏侯纾一眼,阴阳怪气道:“这是泊云观的家事,不相干的人还是赶紧离开吧,别让我们来轰,到时候大家脸上不好看。”
夏侯纾知道她是在指桑骂槐,也没生气,而是说:“没错,这的确是泊云观的家事,但我也是师父的弟子,你们现在所说的事跟师父有关,我为什么不能听?还是说师父的死另有隐情,而你们想隐瞒什么?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师父刚走的那晚,二师姐可是当着众人的面质问过我。事关我的声誉,我就更不能离开了!”
“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妙非没想到夏侯纾会倒打一耙,气得脸色都变了,怒道,“夏侯纾,我们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才容你到今日,你不要太猖狂了!”
“我说什么了?”夏侯纾毫不畏惧的反问她,见她没说话,然后转头看向妙辰师兄,又道,“说师父死得蹊跷的是妙辰师兄,今日灵堂里发生的怪事也是大家有目共睹,我一直保持缄默,何曾说过任何不利于师父和泊云观名声的话?”
妙非愣了愣,夏侯纾确实没说过不利于泊云观和曲白师太名声的话,她甚至都没有说过话。
夏侯纾知道妙非这是被自己唬住了,赶紧乘胜追击,又道:“在座的诸位中,最懂医术的妙辰师兄,所以光凭他的一片之词,大家肯定都不能信服。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在请一个懂医术的人去灵堂检查一遍,看看是不是真像妙辰师兄所说的那样。”
妙情听得迷迷糊糊的,插嘴道:“可是这大晚上的,我们去哪里找大夫来查看?”
夏侯纾就等着他这句话,便说:“我刚来的时候,看到师父病得很重,就让护卫回去请了大夫,便是今日你们见过的裴大夫。他的医术有目共睹,不如就让他再去灵堂检查一遍。”
妙非明显不信任她,立马反驳说:“裴大夫是你的人,自然是你说什么,他就说什么。”
夏侯纾并不恼怒,反而轻轻一笑,道:“我就知道二师姐不信我,所以连我的人也不会相信。不过没关系,天底下那么多大夫,又不会都被我买通,二师姐大可去找你信得过的大夫来看一看。反正得不到确切的结果,我是不会离开泊云观的。”
不就是耗时间吗?如果曲白师太还在世,她可能会有所顾虑,但现在曲白师太已经去世了,她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来跟她们耗,就看谁耗得过谁。
妙非看着夏侯纾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但她并不糊涂,妙辰方才的一席话她还是听进去了,心里早就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此刻她也很想知道弄清楚真相,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做了手脚,或者害了曲白师太。
随后妙非看向妙如,问道:“大师姐,不如我连夜下山去请大夫来?”
妙如看了看众人,并不作答复,不论曲白师太的死因是什么,她都不希望事情继续闹大了。最后她又将目光落在夏侯纾的身上,质问道:“是不是你在灵堂里做了什么?”
“大师姐,你怀疑我?”夏侯纾眉头微蹙,满脸的不解。这几天,她虽然仗着有母亲撑腰可以如愿到灵堂里烧纸和祭拜,但并未有机会掺和治丧事宜。众目睽睽之下,她又能做什么呢?既然妙如师姐亲自提出了疑惑,将矛头引向她,她也不想做苍白的辩解。
“你有证据吗?”夏侯纾挑衅道。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可谁也没有看到夏侯纾在灵堂里有任何异动,他们甚至觉得大师姐问的这句话十分怪异。
妙如并不在意大家的议论,也不气馁,反而目光直视着夏侯纾,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整个泊云观,只有你想把师父带走。”
“你说什么?”妙非满脸惊愕,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看大师姐的表情,又不像是假的。于是她将目光从妙如的身上移到夏侯纾身上,问道:“你要把师父带走?”
其他师姐妹闻言也将目光集中在夏侯纾身上,全是惊恐。
夏侯纾瞪了妙如一眼,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曲白师太临终前明明跟妙如交代过后事,而妙如当时也答应了师父的请求。即便她是出于安抚的目的,那也是她对师傅的承诺。更让夏侯纾无法理解的是,这件事情只有妙如师姐和她知道,而妙如师姐现在却当着众人的面来把这件事捅破,她究竟想做什么?难道想借着人多势众来给她施压吗?
“大师姐这话说得不对,不是我要带走师父,是师父她自己想离开。”夏侯纾慢条斯理地解释道。随后她转头看向妙如,故意说:“大师姐,你当初不也答应了师父,待她羽化之后,还她自由之身吗?如今事情闹成这样了,你就急着撇开自己,独善其身了?”
众人听得越发糊涂,难道这事还有隐情?
大家的目光在夏侯纾和妙如之间来回流转,不知道该相信谁。
妙非也觉得自己被人当了傻子,遂看向妙如,严肃道:“大师姐,请你给我们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