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能来，我怎的来不得。”陆小北轻笑，缓缓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

“你瞧见了？”苏凛夜侧眸望她道。

“是啊！”陆小北长叹了口气，而后用一抹俏皮的口吻打趣她道：“我若是你，便娶了她。”

“你说得对。”苏凛夜听她这么说，忍不住轻笑了两声道：“不过，谁叫我先遇见了你。”

他将两只胳膊搭在膝盖上，如黑潭水般的双眼盯着地面沉默不语。

“咳咳，咱们先不说这些了吧。”陆小北有些尴尬地轻咳了几声，顺手从身后拿出自己随身带来的食盒。

“怎么，还想给我加点餐？”苏凛夜挑眉，望着桌上方才季涟漪带来的几道小菜道。

“非也非也。”陆小北摇摇头，冲他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这些吃食还劳烦我去操心么，便是我不来也知她定惦记着你。”陆小北大笑几声，打开盒盖从里面拿出了两坛子酒。

“呐，给！”陆小北拎出一坛直接扔到了他怀里，冲他扬了扬下颔笑道：“春日里与太傅酿的桃花醉，便宜你了！”

苏凛夜伸手准确无误地一把接了过来，眼底带着笑意，冲她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知我者，之清也！”

说罢，打开了坛子，举止豪爽地抬头痛饮了几大口，溢出的酒顺着他的下巴，喉咙缓缓流下，浸湿了胸前的衣襟。

“果然好酒！”他放下了酒坛，抬袖拭去嘴角的残余，连声赞叹道。

“我私藏的酒，岂有不好之理。”陆小北笑着打趣他道：“既然将军如此喜欢，来，咱们定要痛饮一番！”

她拿起酒坛与他碰了碰，瓷器相撞发出一阵清脆动听的声音，不等他开口便抬头举了杯，酒水汩汩而下，悉数顺着喉咙淌入了她的身体。

“之清，慢些。”苏凛夜望着她毫不顾忌地往嘴里灌，有些心疼地出声提醒她道。

然而他心里岂会不知，她表面装得云淡风轻，其实内心比任何人还要煎熬，心爱之人的背叛，父女之间的反目，对待娘亲的无能为力……任意一样放在寻常人身上皆是熬不过去的，可她却苦苦煎熬。

她笑得无比灿烂，那颗心却早已千疮百孔。

“来，苏凛夜，我敬你！”她举杯朝他大声说道，面色微红，带着一丝醉意。

“哈哈哈。”她大笑，丝毫不去在意他担忧的神情，而是痛痛快快地说道：“第一，我要敬你！敬你十多年来对我的照顾，敬我们自小长大的情份！”

说罢，不等他开口又猛地灌了一口。

“其次……”苏凛夜正想说什么，却被她摆摆手制止了，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不，你听我说，其次，我要敬你竭尽全力护我大宣江山安定，保我大宣百姓安居乐业！”

她抬头，又深深地闷了一口。

“最后……”她微眯着眼，瞧着他脸色微醺，顿了顿柔声道。

“我要敬你这辈子把我陆之清记在了心里，这份情无以为报，我……”说到这儿，她的声音竟忍不住哽咽了。

“之清……”他瞧着她动容道。

陆小北意识到自己失了态，赶紧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抬头冲他微微笑道：“我希望你今日出去以后，永远……永远不要再回来。”

“为什么？！”苏凛夜黑濯石般的眼眸中充满诧异之色道：“我身为大宣的定北大将军，护你、护这江山是我的职责，怎能轻易离开。”

“呵，苏凛夜你可真臭屁！”陆小北故作几分讽刺的语气道：“你以为我大宣除了你，便没了有能耐的男儿了么，更何况，你已经被父皇罢免官职，夺了兵权，现如今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她冷冷地凝视着他，一字一句道。

“我走了，你怎么办。”苏凛夜露出一抹痛苦的神色道。

“我如今好得不得了，哪儿用得着你来保护。”她别过脸，不屑一顾道，然而眸底却闪过一丝悲伤。

“那大凉联姻的事儿……”苏凛夜说话的声音颤颤巍巍的，他踌躇片刻终是开了口道。

“是，我答应了。”她爽快地答道，说得云淡风轻，两只泛着秋水的眸子打量着别处。

苏凛夜看着她凝重的神情，知道她这回是认了真，既然如此，自己又有什么可说呢。

“比起你与墨君尘，大凉皇帝不知强了多少倍，我若与他成亲，便是大凉皇后，何乐而不为？”陆小北轻提嘴角，自嘲般地笑了笑：“冬至宴我简直期待得不得了，好见见我那未婚的夫君。”

她的眼神逐渐黯淡了下去，而对面的人也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