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禾耘说:“阿婆,你把我脚上的绳子剪掉,我去洗碗。”
“不用你洗。”阿婆抢过碗筷,摇晃着身体走掉。
乔禾耘扶着墙壁站起身,从顶部的窗户向外望。
蓝天白云,棉花、水稻隔垄分行。
从阿婆的说话口音,和眼前之景,乔禾耘判断,这里大概是榕江乡下。
中午,阿婆又来了,拎着饭盒,饭盒里两只碗。
一碗饭,另一只碗里,盛着红烧豆腐和虎皮青椒。
“豆腐是我自己做的,青椒是园子里摘的,就是没肉。”阿婆愧疚地笑,俯身去搬椅子,双手不自主地颤抖。
“阿婆,我自己来!”乔禾耘蹦到椅子旁坐下,拿起筷子吃饭。
阿婆问:“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报社记者。”
“哎哟,那是省里的大官?”
“记者不是官,它是一种职业,社会新闻和事件真相的记录者。”
“有什么用?”
“揭露社会问题、反映民生诉求,通俗点说,就是为老百姓过上幸福生活,起到推动作用。”
“那我们村里的饮用水问题,你能帮忙解决吗?”
乔禾耘一振:“什么问题?”
阿婆想了想:“算了,哲哲让我不要管闲事。”
“哲哲是谁?”
“别问了。你老实呆着,过两天,我就放你走。”
“阿婆,我要上厕所。”
阿婆犹豫,乔禾耘说:“您放心,我不会跑。”
阿婆走过来,掏出剪刀,嘴里嘟囔,既是警告乔禾耘,又是安慰自己。
“你要是逃跑,我就会死。我死了,你就当不成记者,还会坐牢。”
咔嚓,她剪断了乔禾耘脚上的绳索。
乔禾耘站起身,蹦跳几下,身体活了过来。
“我带你去上茅厕。”
走出粮仓,前面有间红砖平房。
卫生间安装了便器,但是要手动冲厕。
拧开水龙头洗手,一滴水没有。
“阿婆,我们村没通自来水吗?”
“别提了,半途而废。搞工程的腐败,村民不愿意交钱。乱七八糟的,我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
乔禾耘揭开墙角的一口水缸盖,里面见底。
“阿婆,哪里有水?我去帮你打点回来。”
“那太好了!”阿婆从门后拎出两只桶递给他,自己拿起一只水壶:“走!”
阿婆把他带到村头的一口水井旁。
此时,前面还有两个人在打水,用轱辘把桶探到井下,舀水上来倒入自己带来的容器里。
乔禾耘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原始的打水方法。
他问其中一个穿着齐整的村民:“自来水村村通工程,没推进到我们村吗?”
那人手指不远处的乡村公路:“诺,铺到那里,成了面子工程。”
“为什么会这样?”
那人上下打量乔禾耘。
阿婆道:“小齐,这位同志是记者,你和他说说,他回去写篇文章,说不定能帮我们村通上自来水。”
乔禾耘上下一翻找,证件还在身上。
老齐看到记者证,话匣子打开:“工程规划和施工过程中的问题,我就不说了,你是记者,自己去查。镇上原来的供水公司是个体户,没有国营公司规范;村民们免费使用山泉水习惯了,不愿意交水费;部分工程完工后,有人偷水,导致供水公司垮台,没人再肯接盘。”
“县镇乡村的干部呢,他们不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