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烟呆了呆,“喝口茶,缓一缓再说吧。”
杜乳娘没答,伏在桌上哭了一阵,才算平静些许,尴尬的坐正身子,拭去旧泪又滚心泪,惨然一笑,把真相全盘托出,“我早就知道,事情必有暴露的一天,师乳娘走的时候,我还觉得庆幸摆脱了制约,却原来,一样结果……”
傅沉烟不语,静静等她往下说。
杜乳娘出了下神,继续说道,“哥儿刚出生没几天,师乳娘就找我商量,想与我换班,她奶白天,让我值夜,我问她原因,她又支支吾吾不肯说,我因此不乐意,可她反复纠缠,又提出给我银子,我恼了,很不客气的把她骂了一顿,她当时倒也没再多话,又过了数日,她……她突然……”
傅沉烟神色一紧,只见杜乳娘又开始颤栗,好一会才道,“她突然又找我,要挟我,这一次,语气强硬……我只好答应她了。”
话到嘴边,杜乳娘还是无法亲口说出对方拿什么要挟,傅沉烟一字不追究,好似压根没在意,只平和的表达自己的困惑,“你既然已经答应,为何又没有遵守约定,主动和我提换班的事?如果当时你找我,随便给一个合适的理由,我兴许就同意了。”
杜乳娘苦笑摇头,“我是无奈答应她的,并非心甘情愿,她给我的银子,我也分毫未动,所以,迟迟不愿开口,总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为什么?”
“……”杜乳娘咬唇沉默片刻,纠结的道,“其实,我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说出来会有诋毁之嫌,但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瞒四奶奶。”
傅沉烟神色顿时肃然,就冲这句含蓄迟疑的话,她对杜乳娘生出几分敬意来。
杜乳娘再次陷入沉默,大概是在回忆和组织语言,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一开始,师乳娘找我,说只要我同意,她就给我很多银子,我就很纳闷,师乳娘的家境……并不好,哪里来的很多银子?我怕她……怕她是偷的四奶奶的。”她说话时吞吞吐吐的,顿了一顿,“后来,我就悄悄盯着她,发现她与二奶奶走得特别近。”
傅沉烟吸了口气,没插言。
“师乳娘说夜里奶孩子睡不好,所以白天要补觉,但是好几次我发现她并没有回屋补觉,却悄悄出去了,我谎称要上茅房,请薛妈妈和杏花看着哥儿,其实去跟踪她,才知道她是去了素春园。”
傅沉烟觉得自己的身体简直千疮百孔、四处透风,每个毛孔都飕飕的冒寒气,果真是人心难测、防不胜防,没想到师氏这么胆大,在自己眼皮底下玩金蝉脱壳、暗中勾结,她去素春园和曾氏说的什么内容,恐怕难以知晓了,但能断定,不是好事。
杜乳娘看了眼对面一脸凝霜的傅沉烟,打了个哆嗦,“我觉得师乳娘的举动不太光明,若没有秘密,为什么要偷偷的去?本来想禀报四奶奶,可没有实证,毕竟只是过去串门,我没亲眼看见她从朴景园拿了什么去素春园,也没看到她从素春园拿东西回来,府里也没有规定乳娘不能离开自己院子的,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没说。”
傅沉烟僵硬的点点头,杜乳娘说得合情合理,即便是自己,在没有实物证据的情况下,恐怕也未必会直接把猜想抖出来,这也正说明杜乳娘并未大嘴巴。
“我仅是怀疑,确无证据,时至今日,虽然哥儿中毒这事……仍不能断定与师乳娘有关……”
傅沉烟道,“中毒这事,缓后再说,你肯说出你所见所想,已经足够,师乳娘已经离开,此人往后不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