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贺景梧果然没有回来吃晚膳,傅沉烟后悔没有多打听两句,他究竟和谁一起喝酒,在哪里喝酒,一无所知,连担忧都没个落处。
让傅沉烟略感宽怀的是,午后开始,承凤腹泻轻了许多,只呕吐了一次。
陶大夫来把完脉,露出个久不见的笑容,“若是能保持这种状态到明天,才算是减轻了些许,我再换个方子,加一把劲。”
傅沉烟一听说“减轻”,心头已经大喜。
送走陶大夫,傅沉烟转回院子,突然听到有人在角落里低语,“大奶奶?她哪有时间过来?从去年深秋开始,就时常出府,只怕连哥儿出事都不知情,还看什么呢?”
“都说大奶奶八面玲珑讨人喜,见缝插针的献殷勤,哄得府里人人喜欢,这才做得大奶奶,我怎么觉得不对呢。”另一人道。
“大奶奶总出府做什么呀?”先前那人又道。
“我哪里知道?她又不带我去,我是朴景园的丫头,又不是拙心园的丫头。”第二人漠然冷笑。
又一人说道,“我倒是听说了,大奶奶有个堂嫂病得很厉害,躺在**不能动,但是家里又没有姑嫂,冷清的很,她那堂兄就请了大奶奶过去陪着说说话,期望着心情好了,病就好得快些。”
第一人赞叹,“原来大奶奶不辞劳苦是菩萨心肠啊。”
第二人忽而“嗤”笑,愤懑低语,“什么菩萨心肠!”大概是意识到语气太重,又赶紧弥补,“我们都是朴景园的,管拙心园那么多闲事做什么?大奶奶什么心肠,是咱们能说的吗?”
傅沉烟摇摇头,轻步离开,叫来葵花,暗示她去提醒院子里的人,这些话不能拿到外面去说。
独坐时,又想起这些无意中听到的对话,不免生出困惑来,那个冷言冷语的丫头不知道是谁,听声音也不是很熟,断不是贴身的大丫鬟,她对大奶奶的态度十分奇怪,朴景园几乎自成天地,与其他园子很少往来,这个丫头怎么会对大奶奶这么不满?
正思索,崔妈妈来了。
除了刚满月那两天,自己带着孩子过去闲居送给老太爷看,后来承凤贺承麒接二连三的出事,怕老太爷看见动怒,就没再去了,虽然没去,理由还得有,一时说“孩子贪睡,今儿一直在睡”,一时又说“今儿乳娘贺丫头都在忙,连个人也找不出”,不得已还把贺景梧推出去做挡箭牌“原本与将军约好,等他下衙回来后一起,结果他回来太晚了”……变着花样找理由,也着实不易,好在老太爷都信,不去就不去,让崔妈妈过来瞧两眼,再回去说一声就行。
“瞧着麒哥儿好得差不多了,只有后颈上几颗不肯消,其他的都下去了。”崔妈妈见过两个孩子,与傅沉烟边走边说。
冒痘那天,张妈妈去闲居要艾草,是悄悄和崔妈妈说的,是以她从头到尾都知道。
“是啊,后颈总捂着,好得慢些,我已经和江乳娘提了,这两天便少抱些,将他侧躺在摇床里,左右翻一翻,眼见着天气热了,捂久了,怕要加重。”
崔妈妈点头,还想说两句凤哥儿,还没开口就觉得伤感,叹了口气,没说了。
“老太爷这两天身体可好?”傅沉烟问。
“好呢,除了捯饬那些鸡呀鹅呀、花花草草,还看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