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极而泣。
这个成语,我一直以来都只在书本上见过。
初初睁眼,便对上了一个胡子拉碴的面容。
严决明,他变丑了。
不知怎的,四目相对间,我的脑子里竟然浮现的是这样的感受。
不修边幅,脸色发青,眼底都是红彤彤的血丝。
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如蒙了雾的美玉,盖住了所有的光彩。
“这是哪里...”
刚一张口,干哑的喉咙和粗粝的嗓音吓了我一跳。
我的嗓子...怎么这样了...
严决明忙不迭地递了暖汤给我,小口小口地吹着,用唇试了试温度才送到我嘴边。
“这是云州府衙,亚子。”
温润的参汤送进口,喝起来身子暖洋洋的舒服。
“怎么来了这儿?”
严决明小心地垂下眼,道:“你烧得太厉害了,在军营没有好的郎中,况且都是男子,也不方便。”
回想着自己昏迷时,那个颠簸的雨夜,道:“是...你送我来的。”
这句话是个陈述句的语气,严决明愣了愣,没有反驳,而是殷勤地又盛了汤来,递给我。
“刚刚...你昏睡着,喊了秦离若的名字。”
“......”
一口汤呛在嗓子眼,我连连咳嗽,刚刚清醒苍白的小脸咳得通红。
“傅书业来了,我去把他叫进来罢。”
严决明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手中的帕子放到了我的手边,脸色晦暗,默默地退了出去。
傅书业看着风尘仆仆的样子。
他坐在我身边,冰凉的大手探向我的额头,舒了口气:“还好,退烧了。”
“亚子...你不知道,你烧成什么样子。”
傅书业叹着气,看向关合的大门,不无唏嘘道:“幸好严侍郎坚持,要带你来云州,几罐的苦汤灌下去你才退热。”
“也是辛苦他了...”
“...”我无语地望向他,道:“难道我病了的时候,不是你在照料我吗?”
“......我也帮不上什么,再说了,严侍郎把你护得那么紧,我想插手也插不进去啊。”
傅书业理所当然地翘着腿,坏笑道:“我也就偷个懒。”
“喂!我都烧得昏过去,你居然还偷懒!”
气的拾起身后的靠枕向他扔过去,傅书业笑嘻嘻地接了抱在怀里。
“傻亚子,我当然跟着着急,怎么会偷懒...那药可都是我亲自看火熬的。”
我回忆起昏睡中被喂药的感触,道:“那也是你喂我喝的药?”
“不不不...那可不是,”傅书业连连摆手,道:“那是严侍郎亲力亲为。”
我不说话了。
不知道说什么。
傅书业打量着我的神色,看着我红彤彤的脸,气呼呼的模样,突然软了语调。
“亚子,还记得那时你带秦离若回家时我说的话吗?”
“......干嘛提这个。”
“刚刚...我也听到你在睡梦中,喊他的名字了。”
“......是...是么?”
“你应该早就知道他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了,亚子你是那样的聪明,一定很早就知道了。可是你为什么不在第一次发现时,就了断了呢?舍不得吗?这完全不像我知道的亚子啊。”
傅书业轻轻叹息着:“如果一个男人蠢到连出轨都被发现,这样的智商不值得信赖和托付。”
“...师...秦离若的智商...还是蛮好的...”
我挣扎地解释:“在算学上...比我更有天资。”
“学问上好的,不见得就有学德,不能用这个做比较的。”
“亚子,他不喜欢你了,别再浪费自己了。”傅书业真情实意地劝道:“多看看身边的人,看看眼前的一切,那才是真实的,需要你抓住的东西。”
“傅书业。”我突然笑了:“那些,我早就忘了。”
“...亚子?”
傅书业懵了,有些紧张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们都在担心我,秦离若的背叛和大婚的确给了我很大的打击。”我坦然地看着傅书业,平静道:“只是这些并不重要了,不管是过去的爱人还是消散的朋友,我都不会觉得他们有半点不好,关系出了错是关系的问题,他曾经吸引我的地方仍令我心向往之。他仍旧值得万千世界,只是不再拥有我的热切了,仅此而已。”
“秦离若的确在算学上天资甚高,这一点不会因为我俩关系的破裂而否定他,我依旧认可并欣赏他的能力,可,仅此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