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严决明找了些铅管来。
木质的火桶里塞好了火药,将长长的引信捻成细线,伸.进火药底部。
引信上穿着铅管,蜿蜒向上,顶部盖好木塞。
“一会儿我点燃引信,你们都离得远些。”
盼弟紧张地看着我的手,道:“先生,这个东西握在你手上我总觉着害怕。”
严决明将盼弟抱起,交给身后的侍从。
“我来吧,亚子。”
他伸手欲接过我手上的火桶,我却一闪身,躲了开。
“你没有试验过,不能给你。”
“危险,乖,给我。”
“不。”我退后一步,正色道:“如果不能亲手投掷,我无法正确计算引信燃烧的时间和投掷爆炸情况。”
“你在一旁看,不是更真切吗?”
“难道士兵们在投掷时,也是在一旁看吗?他们总要亲手投掷,那我也要亲手做实验去感受。”
严决明终究拗不过我。
他让侍从带着盼弟去远处看着,而自己却留在了我身后。
“如果有事,没准我能救你呢?”
我劝不动他,只好任由他站在身旁。
打火石上下一碰,零星的火光乍现,裸.露在木塞外的引信被点燃。
“嘶——”
眼看着引线越燃越短,手中的火桶灼.热,烫得几乎握不住。
“亚子,快,扔出去!”
严决明焦急地道:“火燃到桶内了!”
可我紧紧地盯着它,木质隔热有限,我能感受到火苗在铝管内迅速燃烧的撞.击感。
“再不扔就爆了!”
火苗的“嘶嘶”声还在叫嚣,撞.击感愈发强烈,火桶像是要窜出去似的,晃得我几乎握不住它。
“就是现在!”我大喝一声,向着前方空地大力投掷。
火桶在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在落地的瞬间迸发全部能量。
“砰——”
连着草皮的土地被炸得飞起,带着腥气的土块扑向我的面部。
严决明一个飞身,将我护在身.下。
“没事吧?”
顾不上答话,我连忙推开他,迈开步子冲向爆炸的远方。
原本平整的土地被炸出了一个深度不浅的坑洼,**出土地原本的面貌。
“成了?”
盼弟快速从远方跑来,手舞足蹈地喊着:“先生你果然厉害!”
严决明打量着我的神色,眼里充满困惑。
我迟迟没有说话。
“怎么了亚子?”
默默地将手掌翻给他看。
被灼.热.烫伤的手掌泛起层次不穷的透明水泡,有几个靠近掌心的,已在投掷火桶时,连着皮肉一块带了出去。
严决明愣了,反应过来便连连招手要侍从带烫伤的草药来。
我没有拒绝,任由他半跪着将我的手包裹成一颗厚重的粽子。
“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我在屋子里一圈一圈地绕着。
自从回来,严决明便乖觉地带着盼弟等在院子。
我查看图纸,在爆炸力和便携度后面打上对勾,但是安全度被我画了大.大的叉号。
木质的筒身,是不是太单薄了?
拆解着桶身,木桶中间被挖的中空,极为宽敞的空间足够多的空气,便于燃烧。
可充分燃烧也是弊端。
人手根本无法抵御这样灼.热的触感。
看了看缠在手上厚厚的绷带,一种无力感席卷全身。
如果不能充分燃烧,在落地后就无法爆炸,或是爆炸威力不足。
若是在桶身先点燃,薄薄的木质桶身无法抵御这样强烈的灼热感,会伤及自身。
或者,加厚结构呢?
拿尺子比量了一下壁内厚度,单边不过一厘米的质量。
若将其中一边加厚至三厘米,在加厚的边缘做一个把手,防止灼伤,是否能行?
我犹豫地下笔,重新改善了桶身两边的隔热层。
可是这样,真的能解决所有问题吗?
按照新图纸样式的试验品不过一日便做好了。
我握住把手,就好似提着一个暖手炉一般,只是携带是无碍的。
可,若是投掷,这手感就不好了。
吊着火桶的把手,在上举和用力抛出的动作中,会旋转桶身,打掉一部分力,从而造成投掷的位置和投掷力道的不准确。
我甚至都不需要装置火药,空手投两次就感受到了差别。
将这个方案再次否决。
我想求助于师兄。
可我去了国子监几次,算学部的大门紧闭。
问了侍从,说是秦离若和林菀菀已经几日不曾来了。
孤立无援。
回到军需部时,盼弟不知去了哪儿。
屋里的凉茶也没了,我只觉得口干舌燥。
烧了水,将茶壶的盖子敞开,准备晾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