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决明带着油纸包的外餐回时,我将心中的疑惑藏了起来。
特意吃的少些,又剩了些餐食,我自告奋勇地要收拾。
外餐重油重盐,我一边饮着茶水一边将竹篮子再次扣在它们头上。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我心里记挂便披着衣服匆匆起身。
果然。
昨夜的外餐和剩下的红油素肚丝,依旧味道正常,鲜嫩可口,丝毫没有坏掉的迹象。
严决明醒来时,正瞧见我蹲在桌子前小口地品尝着剩菜。
他倚在门边,笑道:“怎么饿成这样,也不热热。”
我却严肃地冲他一招手,要他过来。
“你尝尝。”夹了一筷子红油肚丝塞到他嘴里,道:“如何?”
严决明困顿的迷蒙着眼,一口香辣咸香入喉,呛得他咳起来。
“咳咳...不错...还挺脆爽。”
看他咳得脸颊通红,我不动声色地递了茶盏送上去。
“有什么别样的味道吗?”
“嗯?”严决明挑眉,将口中的茶水咽下,道:“没有啊,就是肚丝泡的久了没有昨儿那么弹嫩了。”
“别的呢?”
他仔细地咂咂嘴,回味道:“再没了。”
我点点头,将手中盘子放下,道:“我有法子了。”
多盐的食物更容易保存。
我将这个想法讲给严决明听,并举例了冬日人们常常腌渍的咸菜,往往能保留至次年中旬。
“可总不能将粮食都用盐巴清炒罢?”严决明提出疑问:“这样耗时耗力,口感也大打折扣。”
“是,”我应和道:“若是将盐巴混在袋子中,在煮饭时,清洗粟米将盐巴过滤出来呢?”
严决明歪着头想了想,没有否决我的提议。
说干就干。
我将发放的粟米包在麻袋中,又买了两袋盐巴悉数倒了进去。
屋里染上熊熊的炭火,将屋门紧闭,待不过片刻便一身是汗。
我算了一下,若是从粮食收成进粮仓再到发放,再到食用,最少约莫需要三五日。
捂了足足十日,为了做实验,我将册子都搬到了院中,在烈日下计算办公,每日除了进屋子添柴加火,甚少开动房门换气。
就这样憋到了时日。
我等在院中,严决明将屋子门窗打开,然后捏住口鼻步入其中。
片刻后,他提着麻袋走了出来。
还没等我上前查看,他摇了摇头,冲我展示手上粘.稠的**,和一手的酸臭气味。
我的心直直地坠了下去。
不抱希望地解开系在麻袋上的绳子,冲鼻的酸臭,和黏在一起的粟米结成块,团在一起。
盐巴早在每日的高温下融化,透明的结晶附在粟米上。
不死心地将粟米投洗干净,置入锅中,待到锅中沸水翻滚,将煮好的粥饭盛出。
令人作呕的味道不用凑上前就闻得清楚。
这个法子,行不通了。
“没事的亚子,”许是看我情绪低落,严决明安慰道:“失败是成功之母嘛,这个法子不行再想别的,至少你做了尝试,就是好的开始。”
“所谓实践出真知,亚子,我相信你。”
我想严决明上辈子一定是个心理疏导师,这安慰人的功夫是一等一的。
只是我却真的没有法子了。
用盐巴保存食品,腌渍的手法从古至今,怎么在蔬果上可行,换到粟米上却行不通了呢?
到底如何才能保证粮食在高温下的干燥完好呢?
我日日冥思苦想,却实在没有结论。
这个难题,超出了我的认知范畴。
阿娘又写了信给我。
她说,傅书业终于给家里传信了。
傅书业如今安好,不知我在京城如何?
将我在军需部任职的一事完完整整地讲述给阿娘听,又连连叮嘱要阿爹阿娘万万注重自身,如今乱世切不可随意走动。
只是抬起信纸时,却没发觉,信纸的背后沾上了置于桌前酸臭的粟米粒。
我想了个新的法子。
这个法子还得益于盼弟。
近来天热,盼弟胳肘间起了红色的痱子。
徐公看过,说无碍,只需洒些粉,吸汗即可。
看着盼弟小手搓着淀粉小心地洒在肘间,然后欢快地去背书,我开拓了思路。
盼弟用淀粉,是因为如今药品奇缺,这样的小毛病找些替代品一样可以达到效果。
而淀粉可吸汗渍,是她轻易就可得到的,便替代了。
既然淀粉吸水,若是在粟米中再加入淀粉呢?
我又重新开始鼓秋起来。
漫长的十天再次过去,包着粟米的麻袋从屋里抬出来时,冲鼻的酸味还是让我难掩失落。
傻坐在院子中,看着两次失败的成果物。
我想,我真是暴遣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