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这一天,比预想中还有冷寂。
原本就不成气候的占山为王,在我的召集下,溃不成军。
流民纷纷下山,投奔军需部,按照分配前往指定区域。
我培训了伤兵操。作风谷扇,基本上两个人就可以操.作。
分配的流民负责收成粮食,伤兵负责分筛谷物,后勤伙食和统计上报。
这法子,已初见成效。
田里的粮食被一波又一波地收了上来,原本空空如也的粮仓也日渐丰.腴。
徘徊在各州府前的流民,逐渐消失,各州府接手分配的伤兵流民干的火.热朝天。
州府的赋税指标很快翻番得收了上来。
县城衙门州府知府尝到了甜头,纷纷上.书要求多接纳流民,更有甚者为了名额大打出手。
皇帝更是在早朝,百官前,狠狠地夸了我一通。
这让我好生自豪。
军需的发放正常起来,拖欠各军的粮草军饷逐一清算,每日前来支领的士兵在慢慢减少。
战时不同以往,没有正常的轮休,各部门全员待命。
我给阿娘书了封家书,不过三两日便等来了回复。
阿娘说,她亲自下厨包了饺子,原本以为我会带师兄一道回去。
可她明白,我们俩有要做的事,要我别挂心,家中一切都好。
只是她,挂念一直没有消息的傅书业。
放下信,我也隐隐有些担忧,上次与他通信仿佛过了许久,这样的单线联络让我始终放不下心来。
严决明回时,便瞧见我蹲在院子门口,闷闷不乐。
这几日忙碌,我竟没发觉院中长了些不知名的小花。
野花茎直粗壮,头状花序,序边缘生黄色的舌状花,倒是好看。
“怎么,自己蹲在这儿?”
我没精打采地“嗯”了一声,懒懒道:“盼弟去找她阿姐了,估计今儿是不回了。”
严决明撩起下袍,坐在我身侧,笑道:“那你是要独守空房了。”
“这大年夜的,晚上你可别委屈哭鼻子。”
“才不会!”我梗着脖子,嘴硬道:“我自己好着呢。”
“哈哈哈,”严决明大笑:“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反正我也是和母亲两人,多你一副碗筷罢了。”
“不要了罢...不合适。”我拒绝道:“团聚的日子,我一个外人...”
“你怎么是外人...”
“再说,我想和师兄一起过。”
严决明止住了解释的话头,勉强地笑了笑,怅然道:“忘了...还有秦离若。”
正午刚过,严决明便回府去了。
下午的军需部没什么人,空****的院落只有我一个喘气儿的,对着院里的小花大眼瞪小眼。
熬到散值,我将军需部大门一锁,便飞奔至国子监。
大年三十的夜晚,是团聚的日子。
我拜托徐公要了些补药,想带给秦离若的阿娘,她病了这些天,也没能去探望一面。
抱着沉甸甸的红枣,徐公说,如今物资短缺,像人参灵芝这样的上等补品市面上都寻不到的,只能寻来这些红枣,也是补气养血的好物,对女子最是好的。
国子监的门外丝毫看不出新年的喜气。
京城的长街,以往小摊聚集贩售高声吆喝的热闹场景全然不见,只有零散走过的行人身上的花袄,提示着新年的喜气。
驻足在算学部门口,我脸上洋溢的笑,渐渐散去。
笑声喧哗的屋子,热气腾腾的火锅。
林菀菀靠在秦离若阿娘的身侧,正满脸堆笑的为她簪首红花。
秦离若阿娘笑的红光满面,拉着林菀菀的手说不出的喜爱。
而另一旁,秦离若正起身为林菀菀夹起一筷子羊肉卷。
她们笑着,热络而又亲切。
仿佛。
仿佛就是一家人。
我拢了拢怀里的红枣,心想,这十二月的风真硬啊,就像刀子一样刮进了我的心。
秦离若的身影出现在窗前,我瞧见林菀菀嘟着红唇,撒娇着语气说着风大的话。
我小心地藏住身形,听着老旧的窗框合并在一起的碰撞声,然后默默叹气。
再回身,算学部已门窗紧闭。
时不时有女子娇笑的声音传出,诉说着屋里的热闹情形。
已是入夜,天黑了下来。
军需部空落落的,静的只听得到风声。
盼弟不在,严决明也不在。
从没想过,原来一个人的夜晚会是这样孤独。
万家灯火,往年这时候,我是在帮着阿娘做饭还是和傅书业说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