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然。
那日在她们家,便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阿弟根本就没惹事,就是阿娘编出来骗人的。”葛盼弟眼里掺了些星光,恨声道:“所求百两白银不过是想为他捐个例贡罢了!”
我叹气。
与葛盼弟相约我闲了便来寻她。
她好生欢喜,送我出舍时,行路间踢翻了屋内的水盆,惹得我俩手忙脚乱。
我好奇,怎么这两姐妹有如此多的衣衫。
她却解释,这是她做工人家的衣衫。
我看着她的手,在冷水里泡的通红,皂角与搓板间不断摩擦,擦破了手掌的肌肤,手指泡的发白,完全看不出是个女娃的手。
倒想是阿娘的手。
我心疼。
葛盼弟心疼阿姐,便自己寻了个洗衣的兼职,想减轻葛兴弟肩头的负担。
她说,阿姐养活自己就很辛苦了,再要养活她,就太累了。
返回算学部时,秦离若正伏在案上算题。
半米斜阳落在他的侧脸,棱角分明又不失柔美,白衣黑发,额间飘落的碎发在微风浮动中不时地扫向他的眼帘,扰的眉间微蹙。
我看的微痴,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想起初见时,翩翩君子,芝兰玉树,并不觉得如何丰神俊逸的出挑,可如今眼见他嘴角漾起淡淡笑意,都让我忍不住浸于其中。
这就是阿娘常讲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心有些异样的悸动。
“诶,”半晌,秦离若抬头,见我傻傻地站在门外,啼笑道:“怎么在门口傻站着。”
“嘿嘿。”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抹嘴角流下的口水,傻兮兮地迈进屋。
秦离若盯着我,半晌,笑道:“你甚少穿这样粉嫩的衣裙。”
“啊?”
我的脸烧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摆弄裙摆。
“好看。”他露出两颗虎牙,夸赞:“衬得面色红润,粉若桃花。”
“油嘴。”
调笑着打断他的话,脸上早已红晕遍布。
“对了,葛兴弟的处分已经消了。”秦离若道:“祭酒那里已经批了,你不要挂心。”
我趴在桌上,看着秦离若温温柔柔的样子,只觉得依赖。
从来都是亲力亲为,如今有人在我身后,为我分忧,好像有了倚靠。
“今儿不忙么?竟有这么长时间陪我。”
秦离若好似委屈,苦巴巴地道:“自从你去了军需部,相见的机会都少。”
“还好,”我想起自创的统计表,有些骄傲地挺起胸脯,道:“我改良了算法结构,可以节省很多工作量。”
“呀,对了,”想起自己还是个编外人员,连忙摆上宣纸笔墨,道:“快把举荐信补给我。”
秦离若有些无奈,摇摇头,道:“如此拦你,也拦不住,罢了罢了。”
我开心地研墨。
书罢,秦离若搁笔。
我举起宣纸,鼓起嘴巴吹着墨迹。
“小心些,袖口都沾墨了。”
没有留意,宽大的袖口拂进砚台,染上了漆黑的墨。
秦离若拿了帕子给我擦拭,可这垂花锦料子极为吸水,沾上墨汁不过片刻便吸满,只擦得下些浮墨来。
“这料子,”秦离若若有所思地摸着,有些无意道:“好似蛮贵重。”
我心一惊,没敢接话。
可秦离若没有停下话头。
“上次严决明来时,好像也穿的这个料子,看着顺滑飘逸。”
我低着头,打算装聋。
“怎么不说话了亚子,”秦离若咄咄逼人,道:“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还是这料子,就是他送你的呢?”
我心里有些忐忑,秦离若一向不喜他,纵然他送我料子时,我俩是要好的好友,只是普通的礼物,可却怕他多想。
也怪我,怎么就选了这衣裙。
“呵。”
秦离若收了手,有些嘲讽,面上冷冷的,不再看我。
“到底是贵公子哥儿,长的又漂亮,你对他有意也是正常。”
“我没有!”涨红了脸,急切地解释。
可秦离若却头也不抬,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笑意,浑身上下冰冰的,肃着脸,嘴上不饶人。
“也是我不自量力,竟然妄想跟严侍郎抢人。”
秦离若终于抬头,可那眼里的神色是那样冷漠,寒彻入骨,不带一丝感情。
还是那样一张温温柔柔的脸,只是眸里寒光似箭,钉在我的身上,像要穿透似的,只让我觉得心痛。
“也是我不配,送不起你这名贵的料子。”
“你别这样说...”我弱弱地打断他,十分没有底气。
“那要我怎么说呢,亚子?我都已经承认不如人了呢,还不够吗?”
“亚子,这样打我脸,可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