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拾起扫帚,默默地将满院狼藉收拾干净。
我想起了付志梁,那时我刚入算学部,自以为手脚勤快地打扫卫生。
可是他却告诉我,我是去做学问的,不是做洒扫小厮。
现如今,我满腔热血来为国家效力,却只能做洒扫小厮了。
满院的寂静。
日头落了下来,太阳还在半空挂着,光芒却完全被云层遮挡,那朵白云好像被太阳烧开似的,耀眼的光芒慢慢变浅了。
我累的腰酸腿痛。
军需部成立不久,整个部门只有刘培莲和我两个人。
在我没来前,刘培莲就是个光杆司令。
这院子也不知多久没收拾过了,满地的落叶果皮,果实腐肉上盘桓着密麻麻的苍蝇,正在进食。
擦了擦头上的汗,我将最后一扫帚的杂物扫走,准备坐下喘口气。
“哟,收拾的还行。”
刘培莲不知去哪儿闲逛,一只手举着油乎乎的鸡腿,满面油光的回来了。
“咕噜噜——”
盯着他手上的鸡腿,我肚子不争气的叫唤起来。
刘培莲脸色一变,迅速将鸡腿塞进了嘴里,咬了一大口。
“那个...我先去忙了哈,你洒扫完了去寻我。”
他打着哈哈,一副怕极了要分我鸡腿吃的样子,脚底抹了油迅速开溜。
又累又饿。
我摸着肚子,准备出门去觅食。
如今离开了国子监,再没有公厨填饱肚子,军需部又是新成立,我只能自己喂饱自己。
揣着银子上了街,已是夜幕初起,最后一缕霞光轻拢,京城的街道,满目萧条。
原本最是火热的茶馆酒楼曾经高朋满座,熙熙攘攘,如今只零星几个客人,小二无聊的在一旁玩起了牌。
而街上的行商摊贩全都不见了踪影,往日有多繁华,现在就多寂寥。
逛了半天,没什么选择的余地,只得进了那日听花莺子戏文的茶楼。
“哟,来点什么?”
眼看空旷的大堂不过几个客人在吃茶,皆一改平日谈笑风生的悠哉的样子,忧心忡忡紧皱眉头。
“随意上两个小菜即可。”
“得嘞!”小二也不废话,转身就走。
我静下来,环顾四周。
一楼正中的台子上落了沉,不知近日谁上去踩过,清晰的脚印显现,却彰显着冷寂。
二楼的雅间全都空着,不知多久没有人上去了,桌上摆着的花也耷拉了脑袋,无精打采。
“烧饼面枣、炒羊肉丝、槐叶粥,客官菜齐了!”
小二托着盘子,将菜肴摆在我面前,然后恭恭敬敬地报价:“二两银子,先结账。”
“哈?”
我吓得一哆嗦,不敢置信道:“多少?”
“二两。”小二一副慈祥的样子眯着眼,躬身伸手要钱:“物价飞涨,这价钱很公道了。”
“那也不至于要二两银子啊?”
“啧,姑娘,这满城也就我们一家茶楼还营业,您还有什么可选择的余地呢?”
“要么掏钱吃饭,要么我收拾桌子,自己选罢!”
肚子瘪瘪,钱包也瘪瘪。
我无奈,自从前线节节战败,人人自危,能找个还营业的茶楼用饭已经很是困难了。
小二收了银子,立马低眉顺眼地给我添起了茶,好像刚才狮子大张口的不是自己一样。
一筷子夹上羊肉丝,肉丝细如发,入口一品。
我皱眉,炒羊肉丝愈细愈佳,以葱丝拌之提味,在鲁县时,我也经常给傅书业做来解馋。
可这一口,我却没品出羊肉的味道,满是葱丝入喉,很是辛辣。
用筷子扒拉查看一番,这盘菜只在顶部覆了一层薄薄的羊肉,翻搅一番,bsp;这看着一盘羊肉丝,却装满了葱丝。
也忒唬人了!
皱着眉将小二喊了来,指着满盘的葱丝道:“这也叫炒羊肉丝吗?”
小二却一副理所当然,满不在乎道:“客官,这什么世道了,还想着和从前一样哦?”
“您不瞧瞧,现在城里有几家还能进来羊肉?能有这些肉就不错了。”
“现在的肉可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到的,多少人在前线吃不上饭呢,怎么姑娘这般矫情?!”
我被小二这歪理一通胡怼,简直气的鼻子都歪了。
“所以你这不是鱼目混珠吗?收了炒羊肉的钱,却不给羊肉?你却还有理了?”
“呵,客官那您这么讲,朝堂收了赋税也不干正经事啊,那军需部把着粮草弹药税收银两,也没瞧见搞出什么名头来。”
“世道如此,有意见您找衙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