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京城有个不小的茶后谈资。
据说梁氏木枋的小公子与家里闹翻了,被梁员外锁在了家里,夜深露重之际小公子砸开了门从家里逃了出来,然后再没回过家。
传言梁员外气的心口痛的毛病发作了,家里派了几波人去国子监劝告,梁小公子都不肯回去。
梁翊在国子监躺了两天,不肯吃饭。
家里封锁了他的银钱,他在钱庄的户头上,一钱银子都支不出来。
他气的发疯。
那晚他逃回国子监,半夜砸了半晌的东西,半个国子监的同僚都被他吵醒。
我也不例外。
可梁翊没有退缩。
他开始不断典当自己的物什,频繁出入京城典当行,换了银子他就去买姜葱,然后送到京郊。
而我,也没闲着。
本想求助秦离若,相询可有熟悉的郎中。
可秦离若心口痛的毛病又犯了,躺在舍院下不来床,还得拜托梁翊晚上为他熬药,多多照料。
我没办法,只能求助严决明。
这个人,我已经月余没有见过他了。
自从上次我将他赶走,再没回应过他的示好,最后一次他的侍从来时,是什么时候来着?
上个月?
我已经记不清了。
金舜和太掖的战争打响,工部忙着建造武器,修缮城墙,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时间理我。
亦或是,还愿不愿意。
刚行至严府,正碰上严决明行色匆匆地从里走出,侍从们早已备好马车,不知他急着去向哪里。
可见了我,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亚子?”严决明带着惊喜地口气:“你还肯来见我?”
许久不见,他还是那样的品貌非凡,只是嘴角生出一圈青色的胡茬和眼底的红血丝在昭示着他的忙碌。
严决明快走两步,冲到我面前,将我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担忧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嗯,”我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你可有信得过的郎中?”
“你病了?”
“不,不是我...”
我正想开口解释,严决明身后的侍从上前,催促他。
严决明略一犹豫,开口:“城北悬医阁,报我的名号,找徐公。”
说罢便跟着侍从匆匆离去。
悬医阁不是很起眼,它夹在赌坊和酒楼中间,歪斜地木牌写着“今日客满”。
我敲了半晌门,无人应,略一用力,门却开了。
目光所及,悬医阁内空无一人。
我有些茫然,严决明不会诓我,可人呢?
抱着膀子蹲在门口,直至夕阳西下,严决明骑着高头大马狂奔而至,我才揉着发麻地小腿颤巍巍地起身。
严决明看我一脸一无所获的样子,了然地转了头,冲进酒楼不过片刻,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便被揪了出来。
“哎呦哎哟,严大公子哟!”老头摸着耳朵嚎道:“老身正喝的开心呢!”
“徐公,我可有要紧事,你的酒改日赔你。”
严决明将徐公推到我面前,道:“亚子,你什么诉求,跟徐公讲就是!”
我有点信不过眼前这个醉醺醺的老头子,拉着严决明的手,轻声道:“我这可是疫情。”
一五一十地将京郊的事儿告知了严决明,他神情很是严肃,却不紧张。
他安慰我,说,这疫病若徐公治不了,这京城便没人能治得。
徐公,可是在先帝在时,就战胜过疫病的郎中。
只是,后来疫病消散,他好酗酒,犯了事儿被太医院赶了出来罢了。
徐公随我们一道去了京郊,当他颤着手掀开孙爷爷儿子的被褥时,他的表情静止了。
片刻后,他点头,确认了就是猩红热。
回京城的路上,徐公絮絮叨叨开始念叨着要准备的药材,严决明都一一记下,命侍从准备。
从那天起,徐公便住在了孙爷爷家。
严决明送我回舍,我俩这算是心照不宣的和好了罢。
许是许久未见林菀菀,对她的憎恶也淡了几分,不刻意想那日她靠在严决明肩头的画面,便能心平气和地与严决明交谈。
秦离若的病又重了些。
这几日他都下不来床,裹了几层棉被在床,却还喊冷。
我心里十分愧疚难受。
本想着向徐公求助,可看他花白着头发,称量药材时要努力靠近烛火才能隐约分辨克数,为了配量药物几夜都没合过眼。
我也不好张口。
毕竟,这是疫病。
我劝说梁翊回家低头认错,毕竟他一日不和家里和好,一日就无法再造风谷扇,无论是田间劳作的农民还是我,都需要尽快将风谷扇落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