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滋滋地寄了信,心里烦闷的情绪一扫而光。
我甚至有些期待付志梁的反应。
而在驿站,碰到了同样来寄家书的葛兴弟。
葛兴弟手里提了不大不小的包袱,内里鼓鼓囊囊地,不知装了些什么。
驿站说她超重,要多收银子,葛兴弟正在讨价还价。
见我出现,她却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将包袱藏在身后,脸色都变了。
“怎么了?”
我关切地走上前,葛兴弟却连连摇头,不说话。
“这姑娘要寄东西,又嫌我们收费贵,那您找行商捎带呀,那不贵,反正姑娘别怕丢就行!”驿站的有些嫌弃地瞥了眼葛兴弟,不屑地答。
打量了眼她身后的包袱,看着包袱坠在葛兴弟手上,勒得她手掌泛白,便晓得分量不轻。
葛兴弟低着头不说话。
“姑娘,还寄不寄,不寄我就忙别的去了?”
“她超重了多少银子,我付了。”
看着葛兴弟为难地咬着下唇,这模样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想起自己求学时,便也是这样省吃俭用,省下银子买些稀罕玩意寄回家去。
做学子本就没有收入,能有这样的心就很难得了。
替葛兴弟付清了费用。
她红着脸道了谢,只亦步亦趋地跟着我,却一言不发。
我见她拘谨得很,只好谎称还有其他事要办,要她先回国子监。
葛兴弟好似如蒙大赦一般,迈开长腿,不过片刻便没了踪影。
我不禁摸鼻自嘲,难道我这样让人压抑?
在街上磨蹭了会才回院里,可算学部前吵吵嚷嚷地聚了一堆人,就连林湘姬这个一向不爱凑热闹地都挤外围。
“傅助教回来了!”
不知是谁尖着嗓子喊了句,让开了一条通道,人人都带着看热闹的表情看向我。
我一头雾水地走上前,最先迎向我的是脸色肃穆的秦离若。
只见他快步走向我,低声道:“葛兴弟出事了。”
懵懵然地被拽进屋里,思绪一片混乱,这葛兴弟,怎么做出如此糊涂事!
算学部院内,葛兴弟低着头站在正中,身旁站着一脸愧色的寒亦微。
“...先生。”寒亦微见我进来,眼眶红红的,嘴唇抖着,有些急切:“我真的不是有意...”
寒亦微急的就快哭了,她使劲地拽了拽葛兴弟的袖子,低声道:“你说两句啊!”
可葛兴弟倔强地摇了摇头,抬头看了我一眼,又深深地别过头。
葛兴弟不发一言,寒亦微气的一跺脚,小跑两步就冲上前来。
“先生,都是我的错,此事虽未有先例,可却事出有因,请万万手下留情!”
我深深地看了眼站在院中的葛兴弟,只得先伸手扶起扑在脚边的寒亦微,轻声安抚。
这事儿确是棘手了些。
秦离若拉着我进了屋子,掩上了大门。
杉木桌上,零零散散地摆着十数两碎银子,玉石簪子,银镯子,还有些人参何首乌之类的药材。
“这就是从葛兴弟的床下搜出来的,你看看。”
我叹了口气,只略略扫了眼,便知这些药材是上等货色,要不少银子。
“她也是一片孝心,再说,院里也没有明文规定不许学子在外打工,师兄,此事可否从轻?”
“若是只私下报给我,那我自然是压下内部处理,可坏就坏在,搜出这些的是主簿的侍从。”秦离若顿了顿,继续道:“况且,葛兴弟已自己向主簿承认了。”
我有些急:“怎么会这样!”
“这孩子估计也是被吓住了,再者今儿是寒亦微丢了首饰打的报告,侍从莫名在她床下搜出这些银两,饶是谁都会起疑的。”
“那主簿怎么说?”
秦离若摇摇头:“主簿将此事全权交给咱们处理了,只是不知怎的传了出去,现在大家都知道了。”
咬住下唇,心里打定主意。
“师兄,我要保她!”
葛兴弟私自在院外打工,谋了个茶女的兼职。
所谓茶女,其实就是端茶倒水的服务生,茶没了添茶,菜来了上菜,客人走了手脚麻利地收拾好桌台。
这其实也是份正经工作,不过脏些累些。
可坏就坏在,这个店不是正经的茶楼,而是个花楼。
还是那种,低端花楼。
葛兴弟图意小费打赏的阔绰,又想着国子监的先生学究们大多清傲,绝不会出入此地。
可没想到,同舍室友寒亦微接连丢了首饰,而自己的劳务所得,便这样无意被发现。
国子监虽无明文规定,可葛兴弟出入的场所,实在登不上台面。
家中阿娘几次写信催促,说家中入不敷出,阿弟也到了考学的年纪,要身为长姊的她想法子弄些银子,若不得行,只能辍学返乡嫁人去。
她做过酒保,又干过账房,但收入实在微薄,况且她不想旷课,只能在休息时零散做工。
这样七零八碎的收入,实在撑不起一家子的开销。
就在这时,阿娘又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