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说的,不是昨日的事,也罢。
姬逸之转瞬收了看着她的目光,“你就在这府中住下吧,来回跑反而让人生疑,不知你究竟何意,我会替你寻个借口,冯云凯到曲沃的时候,我也会让尹笛告知你。”
“三公子好大的脸面,”阮歌昂起首,压下心底那丝感觉,“你让我来便来,你让我走便走?”
她走到他面前,迫他迎上她的目光,“我说了,我来,只是想带回芷言,之所以还在这,那是回府时以为你醉死在书房里,踹门引得动静必得传进大王耳里,我要是就走了,你一个人的独角戏要怎么唱?能应付得了大王的多疑?”
她回来,是熟虑过得,她想改变一些事情,她做好了准备,若大王因她的回来而生疑,她也已想好了托词,却没想到,又看到他醉酒的一幕,她气他的逃避,她以为他是为临城的事在烦忧,她知道他不算坏人,他会犹豫他要做的,有关临城数万人生死的选择。
她要他知道,他不说的,她不是猜不到,只是懒得一一说明白,但他作出一副一切尽在他把握之中的样子,令她厌恶,“大王以为我和你势同水火,你骗我回去的目的,是让他更清楚的知道,你初去临城不会求我,因为他了解你,他知道你拉不下那个脸专程跑趟阮府去找我,他便可以安心得等你输,他也一定觉得我在等你输,你何必伪善得说要替我寻个借口,只要明日你酒醒了,当着众人同我大吵一架,此后不再进这东厢房,我回不回阮府,都不必帮你。”
姬逸之眸光深沉,“你知道,父王在等我输。”
“好的差事轮得到你?”
阮歌笑道,“你不过,和冯云凯一样,只是大王的一颗棋子,只有你输了,自诩以仁德治天下的王,塑造的一而再再而三忍让的形象才能融入民心,你是王嗣,徐卓连你都不顾,他才有借口一举屠戮叛乱的将臣甚至百姓,不是吗?”
她的眼中明暗交杂,“更何况,你未驾驭过军队,你有那个本事不输吗?就算有,你猜透你父王的心思,你为了讨他的好,保你本来就轻的可怜的地位,你会去做吗?”
姬逸之的颌角鼓起,心口又开始作痛,被他忍下,“父王不是会容忍背叛的人,就像他从不相信归顺比灭亡更能巩固王权,我不能违背他。”
阮歌攥紧了袖中的布绢,从他骗她离开,她就想到他会不会做这样的选择,可她还抱有他昨日问她的那一句的希望,她以为,他想过要她帮他,他想过要反抗的。
临城数万的起义军民,在晋王的心里,早就被判了死刑,阮歌何尝不想改变这种局面,可她不能,她不能扰乱历史的进程,她不是晋国的王,如今的她,也再掌不了兵权,她做不了抉择,天宵上派她下来的神也在苍穹中看着她,她有她的使命,她无力越矩。
姬逸之从房中迈出,过了门槛,道,“这些话,你同我说过,日后再不能提,揣测君意到你这种地步,形同找死。”
“你不比我少到哪去,担心你自己吧。”
姬逸之出了东厢房,他今日,已是话最多的一日,他没想到阮歌竟能将王意猜个七七八八,她之前还能看得穿他的安排,她察得到他放在花家巷的丫头,他突然觉得很庆幸,她不是他的敌人,她在他身边,像个知己般的存在。
只是有些,她还不知道的,他亦不能说。
芷言跟不艳看到姬逸之离开,便回了房中,阮歌的神色难辨,她们都不敢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