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隔断的屏风,转到床边去,垂落的床帐里,透出朦朦胧胧的剪影,倔强又无辜,很是可怜的样子。
指尖刚触碰到滚边的帐边,帐中人沉声道:“别……我没面目见您。”
眉心不自然地跳突了一下,诚然,他心痛懊悔,甚至心中疑云密布,可千里之外的人倏然回到眼前,忽而有种破镜重圆的况味。“是我没有面目见你。如果不是我中了老六的圈套,何至于让你上了贼船,受了这个一个月的屈辱。”
“你跟老六……”
明明警告过自己不许问,伤疤一旦撕开,其下是血肉模糊的烂肉,何必非要倒这个晦气。可说话不过脑子,本能就想知道,到底发生了多么彻底的伤害,他们之间还有没有余地留下。
晏晏双手掬起脸,遮住了眼,那把火怎么就没把她烧死,索性连骨头都烧干净罢了,省得她如今无颜面对。“我跟六王爷……”
她想说没什么,可身上的肉都被看了个七七八八,这还能用没什么来定义么,未免也是太不要脸了。
床帐子勾起来,朝思暮想的脸赫然映入眼中,年轻的眉眼,俊朗的仪表,周身无可比拟的出尘气度。
若是往常,早就扑过去撒娇了,揉心挠肺地诉说满腹相思,可如今,自认身份低贱,都被六王爷看尽了,再也没有脸面了。
百里牧强作耐心地等待,等着她对自己笑,等着她粉饰太平,诉尽衷肠,做男人到这份上真是爱得低贱。只要晏晏不提对不住他,他可以当作完全无事发生,他们不过是分开了月余,重又相聚。
泪眼婆娑,哭得肝肠寸断,满腹委屈化作零落的清泪,落在手上,褥子上,一霎时收不住。
她哭,他心又冷又乱。
不知道从何安慰,说我知道你跟老六的事,但是我不介意么?他说不出口,他当然介意,介意得想撞墙。
揩了揩眼泪,扬起灰败的眸子,一双桃花眼又红又肿,可劲儿让人怜惜。她调过视线去看他,“王爷,您休了我吧。”
他的脸乌沉沉的,瘆人的颜色。她越是惭愧,越表示她跟老六之间不可告人,也许已经暗生情愫,他一顶绿帽子从头戴到脚了。
想笑,嘴角勾了勾,又按捺下去了,做什么表情都觉得徒劳,心痛得没法子发泄。“休了你,然后呢,你可以名正言顺扑到老六的怀抱么?放着堂堂正正的九王妃不当,去六王府上争风吃醋,杀出一条血路么,你脑子是被门夹过了么。”
他冤枉她,当她是朝三暮四的娘们了,即便实情不是如此,可她跟六王爷那档子事根本抹不开面子解释。
“我哪儿都不去,绞头发做姑子去。”她又转念一想,“横竖我命不久矣,吃斋念佛也陪不了佛祖太久。要不然,我还是找个地方安生过两天日子,自生自灭去了,不劳您给我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