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的腊梅插在银白色半人高的描金瓷瓶里，盛开着将凌冽的香气浸满了客厅。

管家说，是傅怀绎见她这几日总是郁郁寡欢，便亲自折了来放在客厅，逗她一笑。

澄雪望着桌子对面，面色有些潮红的他，有些意外。

他平日里生活枯燥的很，不是军务便是军务，倒是为了她，愿去野外走走。

微笑了一下，执壶再给他满了一杯酒，“怀绎，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遇到我会怎么样？”

傅怀绎却并没有回答，而是看了她半晌道：“终于笑了？”

澄雪放下壶，低声道：“我这几天很少笑吗？”

“你这几日总是神思不属。”他一饮而尽她递到眼前的酒。

澄雪低头也给自己满了一杯，“可能是爹和妹妹都不在，家里只剩我一个人，心里有些难过吧。”

傅怀绎伸手揉了揉她的乌发：“怎么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见澄雪抿了口酒却不说话，他笑道：“看来，我是要早点把你娶进门，不然你老胡思乱想。”

她闻言沉默半晌，又突然抬头斜睨他：“你这是不是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微微一愣，才想到她刚刚问他，如果没有遇到她会怎样。

看她神情郑重，他便认真想了想道：“大概就只是渭系的少督军吧。”

为了责任和仇恨度过，找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过一生。

不知道有人会给他如此多的意外、惊喜和感动。

他没有多说，她看着他漆黑如山脉的目光却能明白他的心。

“那么遇到我之后呢？”她为自己舀了一碗汤，将白皙的脸埋在温热的雾气里。

“感谢自己是渭系的少督军。”他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喝了道。

如果这是她出现的原因。

澄雪手中的汤勺一顿，眼泪便落在了汤碗里，**起了层层涟漪。

“澄雪，我一直觉得我们还有许多的日子，所以从来没有追问你的以前。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吗？”

澄雪咬了咬唇，不敢抬头看他。

“十二岁以前，我会为了摔坏父亲送的羊脂玉兔儿伤心大哭。十二岁之后……”

她又慢吞吞地喝了一口粥才道：“即使为了和别人抢一块窝头而打地头破血流，我也不会掉眼泪。”

因为在她难过、脆弱时，而保护她的人再也没有了。

直到他出现，他这么好，胜过世间所有的人。

让她以为这是命运给她最好的礼物。

可是现在她才知道，只是命运给她最残忍的折磨！

将眼中的湿气眨了下去，还要抬头再问他时，却见他已经因为喝了太多酒，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她喊了下人来，让人将餐桌收拾了，自己则扶着他进了主卧。

使了全身的力气才将他放在雕花大**，轻轻地为他脱了鞋子和外套。

**的他似乎睡得有些不安稳，坚毅的眉目不自觉地皱成川字。

纤细地手便轻轻地拂上他的眉间。

直到他的呼吸变得平稳，她才为他小心地盖上被子。

转过身，脸上的柔情逐渐退去，一只白皙的手摸索着他上衣的口袋。

他的上衣外套四个外口袋，两个内口袋都没有。

心中微微着急，想了想，便将外套挂在衣架上，重新转身轻轻掀开被子，摸索他的裤子。

左侧没有，是右侧。

她刚刚将手探入他的右侧口袋，便碰触到了的冰凉的金属。

是她要找的钥匙！

只是刚刚取出钥匙，便听到他低低喊了声：“澄雪。”

她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全身紧绷，呼吸变得困难。

他发现她了，她该怎么解释？

告诉他，不是他想的那样？

不，还是告诉他，她就是要偷取他的文件？

不过一瞬间，她的心中便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带着破釜沉舟的心思，抬起头望向他，却发现他仍然紧闭着双眼，呼吸均匀。

原来是呓语。

高高提起的心骤然落下，背上已是一身冷汗。

取了钥匙，静静在床边站了一会，才又将被子给他重新盖上。

紧紧攥着手中的铜钥匙，走到门口打开门，背后有些模糊不清的低喃，让手中的钥匙瞬间变得滚烫。

他刚刚似乎是说：“你还有我。”

手中的钥匙尖锐地如同兵器，刮着她柔嫩的掌心生疼，双脚如同灌了铅一样。

眼前的门槛不过一寸，却像是层层叠叠的峻岭，难以跨越。

狠了狠心，又狠了恨心。

她才跨出了屋门，他安静的睡颜便被她一寸寸关在了屋内。

转身大步走到他的书房，旋开灯关上门，默默地打量着他的书房。

往日她常来，他什么事都不会避讳她。

将他所有的抽屉都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任何机密.文件。

视线落在书桌后方，墙壁上挂着的《千里江山图》。

心中一动，她走上前，摸索着将它取了下来。

果真便看到了镶嵌在墙壁上的褐色金属保险箱，将手中的几把钥匙一一试了。

最后一把终于打开了保险箱的门，只是里面却仍然还有一道密码门。

揉了揉额角，绞尽脑汁地回忆着陆家所有的资料。

傅兆靳的生日，二夫人的生日，大少爷的生日，傅怀绎自己的生日，都不对。

墙上的指针滴答滴答地走着，她抬头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和程未约定的时间了。

心里的急躁便如滚雪球似地越滚越大，还有什么？

二夫人的忌日，大少爷的忌日？可是还是不对。

一念闪过，也许不可能。

但还是输入了自己的生日，金属锁却发出了“咔哒”一声。

门开了。

竟然是她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