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上来为什么,她瞧着这洞箫,就忽然有些想唐月了,唐月虽然整天冷着脸,对自己也瞧不上,但总归是她在世界上唯一一个没有血亲的亲人,那些在天门山无忧快乐的日子,她有一种感觉,像是要永远不会再有那样的日子了,她正抱着洞箫发呆的时候,芙喜忽然慌慌张张从门外跑进来,一进来就举着一封信,“大大大!大人!唐公子的信!”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素怀安放下洞箫,把芙喜从地上扶起来,“就算是唐公子的信,也不用慌成这样。”
“黑黑黑……黑封!”
素怀安一愣,伸手把芙喜手中的信封接过来,竟然真的是黑封,“是好事就是好事,它跑不了。”
“大人,你怎么这个时候还说这些。”
素怀安不禁笑了笑,“怎么?你着急了?”
“不是啊,我是替大人着急,我着急什么?!大人,唐公子三年没来过一封信,一来就是黑封,我担心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变故?”
素怀安摆摆手,“该不会,要有什么变故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她拿着信到案桌坐下来,这才开始拆封。
芙喜也跟过去,站在素怀安身边。
信纸从信封内掉出来,正掉在平日里素怀安整理堤坝图纸的桌案上,她捡起来,再摊开,一眼就瞧见是唐月力透纸背的字迹。
吾弟怀安亲启,兄唐月思之甚深,一别三载,初时未曾想弟赶赴沿河治灾会有此等困难处境,沿河府距京六百余里,天子未闻沿河实况,俱听于信王,虽弟有赤诚心,也难免小人谗言,兄可想弟之艰难处境,沿河府事不宜再拖,需早早解决还京复职。
唐月全篇每一个字说这件事情有多严重,满篇都是对素怀安的担心,但就算是这样,素怀安再抬头看着那摊账本,已经想到为什么这件事情会跟信王扯上关系。
她重新再看完最后一行字,忍不住仰头冲天花板长叹口气,这才唇角勾一丝苦笑小心折叠把信件收好,“芙喜,将右侧的红烛递给我。”
芙喜本站在旁边这会儿见大人叹气,他心里着急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正眯眼探头想要看看,此刻听见素怀安吩咐也不敢怠慢,规矩又小心地将红烛放在素怀安近侧,又去了门口将火盆放在地上,这才重新垂手站在一边。
素怀安伸手把信纸的一角点燃,随着烟火氤氲,她内心有些感慨,原本她觉着这只不过是一件人命案,不复杂,她竟从未想过人间正道的要走却也要脱下一层皮肉。
各种莫名其妙,没头没尾的事情,仿佛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想要让她往哪里走,想要让她做什么,就把她往哪里推。
“呵,有意思。”她忍不住一声呵笑。
“大人,”芙喜叫了一声素怀安,“是什么有意思?”
“啊?”素怀安回过神,“我说什么了?”
“回大人,您刚才说有意思。”
“我说了吗?”
“说了,”芙喜点头,很肯定的表情,继而心中好奇,“大人,是什么有意思?”
素怀安摇摇头,“没什么。”
其实,又怎么会没什么。
三年了,沿河府初年月余水患虽绝,但平患后,她瞧着很多堤坝待要修缮,又有几分想要查出来当年季家的事情,遂奏报天子想要留在沿河府亲自监工修筑堤坝。
虽然修堤筑坝,铲了江宗年以后算是顺风顺水,但只要一遇见关于季家的事情就是难上加难。
三年来她好容易算是空下来,也是真累了,但更累的是她左查右查才算是有了点线索,但就连摆在那里的账本她都看不懂。
她来的时候,唐月早就交代过她不可在沿河府纠缠,原本是叫她平了水患及早回来,可她终究还是没听。
三年前,水患过境,饿殍遍野,荒田无数,有人处如蝗虫过境,草木皆无,这样的荒凉,她也不能装作看不见。
连夜陈书表沿河府灾民情,这才让天子将自己留下。
“大人,您怎么了?”芙喜小心上前,递上一小块方巾。
素怀安伸手接了,“就觉得身上发软。”
芙喜一拍大腿,“大人,你一天没吃饭啦!都怪我,我说着话就说给大人端粥过来呢!大人,您在这等着!”
终于可以还京了,终于能见着唐月了,她心中生出一种说不清是想念还是安心的感觉,这么多年,她一直算是跟着唐月相依为命,她擦擦额头上的虚汗,心中闪过一丝庆幸,幸好有唐月在。
“粥来咯!”芙喜端粥进来的时候,高高举过头顶,再轻轻放到素怀安跟前,他擦擦手,“大枣麦粥,大人,您尝尝合不合口。”
素怀安也不客气,端起来就是一口,“嗯,好喝!”
她笑眯眯看着芙喜,又是一大口,“芙喜做的饭从来就没有不好吃的!”
“哈哈,大人您这也太夸奖我了。”
“你把自己的也端过来,咱们一块儿吃。”
“这……”芙喜犹豫了一下,有些羞涩难为的笑了笑,“大人,这合适吗?”
“合适啊,”素怀安挑着羹食,正埋头苦吃,这会儿听见芙喜说这话,只好抬起眼睛,“怎么就不合适了?”
她嘴巴里都是大枣香气,说话也含糊,“快点端过来一起吃,别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