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不能说太明白，后生，你得自己悟。”严师爷说的莫测，伸手拿了一对琉璃珠在指尖拨弄，这对琉璃珠晶莹剔透，是他心爱的物件，这么多年他从来不离身，平常都是好好放在架子上，这会儿见到有后生晚辈来了，怎样也要拿出往日用的荣光的东西出来充充场面。

素怀安还是点点头，“这是应该的，但晚辈悟性有限，还请前辈多多指点。”

“你先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要追查季家的案子，你是季家什么人？”他一只手把玩着那琉璃珠，边眯着一双浑浊老眼瞧着素怀安。

严师爷虽然年纪大了，却不是完全没一点脑筋。

素怀安原本还是低头听着严师爷说话，这会儿听见严师爷问她痛楚，陡然抬头看着严师爷，“前辈，”她表情认真，“您这话说的不对，晚辈真的只想着谋个好出路。”

“你这么说，我就权当你真是这么想的，但你要是真这么想，我劝你这沿河季家旧案万万不能碰。”

“为何？”芙喜忽然接了一句，“听说季家当年还算是当地有些名声的，听闻那季先生最是朋友多，真是没想到季家出事以后，他往日那些朋友竟然没有一个再提起的。”芙喜再跟着问。

严师爷摇摇头，放松了肩膀，想来是觉得这些后生不懂其中厉害，“那些朋友算什么，真要到了什么事儿的时候，还是家里人跟着一起受罪。”

素怀安听到这里，心里陡然一动，“师爷这是话里有话。”

“没话，只是劝你们，不该碰的别碰，”严师爷连连摆手，那琉璃珠在他手中转得飞快，他心情好，得意起来玩琉璃珠也顺畅，别人都只是玩核桃，就他有一对流光剔透的珠子，这珠子在光下泛出一层淡淡的暗红色光晕，尤其是转起来的时候，特别像西天的晚霞，这珠子还是一位人物送的，严师爷想起来就觉得得意，“不为别的，就说是季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要说这季先生也算是个人物，生性耿直，若要放在平常，也不算是个事儿，但偏偏他是管着沿河工事的监工，这里面的门道太多，不好说。”

“什么门道？”

素怀安看着严师爷端起茶碗，他刚想要喝水，但碗里的茶水却不多了，她赶紧给严师爷斟上。

“害，这事儿该怎么说呢？”严师爷饮了一口茶水，“整理里在工处呆着，一些该知道不该知道的，怎么能瞒得过，哪回修工程不得用大量银子，他原本有些才，但到底是顶小的职，你说他要想有什么动作岂不是螳臂当车？用泥沙修堤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偏就他轴啊，非要往深里查，你说他查的着吗？他……”

“呃……”严师爷低头喝水。

“你说他查的到……啊……”

严师爷忽然从凳子上翻到下来，正坐在一旁聚精会神听的素怀安大惊，她上前连忙扶住严师爷，“师爷，您这是怎么了？”

芙喜见状，也跟着赶紧上前扶着，“大人……他这是……”

素怀安这才端了那茶水，“不好，严师爷吐血了，这怎么回事？”

“啊……啊……哈……还……信……信……”严师爷已经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他捂着肚子，有气无力地不停喘气，表情痛苦难当。

芙喜接过那碗严师爷刚才用过的茶水，放在鼻子底下一闻，然后拿起自己的那碗茶水比对了一下，忽然他眉头一皱，“大人，这水不对，严师爷应该是中毒了。”

“中毒？”素怀安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大人您闻这水里是不是一股微弱的腥味，您看这碗茶，是不是比我们碗中的茶水颜色略微发红，如果小的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红矾。”

“红矾？那是什么？哎，先不说这个，有没有救？”素怀安神情焦急。

“红矾一进到人里，很难救得回来，这就是原先说的鹤顶红。”

“什么？鹤顶红？”素怀安更是震惊。

两人说话的这会儿功夫，严师爷居然腿一蹬，走了。

这下素怀安彻底懵了，她将严师爷放平，这半天，她就陪着严师爷在这里绕圈子，眼看着要问出点什么的时候，严师爷居然蹬腿走人了。

“鹤顶红……”她喃喃，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怎么会是鹤顶红？”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芙喜上前扶住有些怔愣的素怀安，“大人……”他想要劝慰大人，但到了现在这情形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像是踢蹴鞠，原本就是临门一脚的事情。

“鹤顶红是皇家御用的毒药，为什么这等乡野间也会有内宫的物件？”

素怀安陡然蹦出这么一句，着实把芙喜吓着了，他结结巴巴，“大……大人，这种不该想的，您……您最好还是……”

“芙喜。”

“在。”

“你刚才听见他说什么了吗？”

“啊？”芙喜搔搔头，“小的就听见严师爷哈气了，好像也没说什么。”

“刚才隐约听见一个信字。”素怀安已经蹲身，用水碗去拨走了刚才还拿在严师爷手中的琉璃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