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还是沉默。
冷汗顺着陈彻僵直的脊背往下淌,心脏跳得急促,好像有烟花在脑中炸开,噼里啪啦的,把人炸得不知所措。
楼下?客厅传来?的吵闹,更突显这个角落的安静。
涂然还在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期待着他?的回答。
清澈的目光带给他?更大的压力,承认是粉丝并非难事,但是,他?不想再以粉丝的身份和她?相处。
粉丝,偶像,那是太过遥远的距离。
陈彻没看她?的眼睛,喉结艰难滚动,声音发着涩,“我……”
“阿彻你们在楼上?爬格子呢?咋还不下?来?吃饭?我人要饿没了!”
这两人迟迟没下?来?,简阳光边上?楼,扯着嗓子催,格外有穿透力的声音,打破了这方凝滞的空气。
一走?过来?,就看见两人站在书房里的照片墙前,陈彻手撑在墙上?,像挡着什么,而涂然仰着头望着他?,像在问他?的话。
气氛说不上?来?的微妙。
简阳光才到门口,就收到来?自陈彻并不友善的眼神,顿时?有点懵,边走?过去边问:“咋了这是?你们俩吵架了?”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但陈彻这眼刀,一看就是冲着他?来?的,他?当然得找个什么话题来?转移炮火。
涂然连忙解释:“没吵架,没吵架,是我看到你们的合照,陈彻穿着我以前的周边T恤,还以为他?是我粉丝,就好奇问问。”
完了,炮火连天了。
简阳光身?体一僵,顿时?明白陈彻的眼刀为什么这么锋利。
他?心里清楚得很,陈彻瞒着涂然的粉丝身?份,嘴上?说着怕她?不自在,归根结底是这位哥自己在害羞,左瞒右瞒,这下?好了,一张照片打回原形。
偏偏是在他?家书房,偏偏是因为他?摆上?去的照片。
简阳光绝望地预料到自己未来?的处境会有多艰难。
人在绝境中必然爆发潜力,哪怕是撒谎的潜力。
简阳光脑门灵光一闪:“那不是阿彻!”
涂然茫然:“什么?”
陈彻瞬间?明白他?要做什么,眉心皱了下?,但无可否认也因此松口气。
他?放下?手臂,没去阻止简阳光的瞎扯。
简阳光指着照片里的人,对涂然说:“这是他?弟弟,陈融,你们还没见过,”
“陈融?”
涂然困惑地眨了下?眼,直到简阳光指着另一张她?刚刚没注意到的三人合照。
除了陈彻之外,竟然还有个和陈彻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
她?这才明白过来?,也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原来?是双胞胎!”
她?妈妈只说过陈叔叔有两个儿子,但没说是双胞胎。
“对,双胞胎,其实也是怕你不自在才没跟你说,陈融那小子老喜欢你了,天天看你的舞台表演。”
简阳光边说这话,边瞥陈彻,见他?没什么反应,是默许他?胡说八道,于是更放肆地张冠李戴:“买你的周边也不是啥稀罕事,连手机桌面都是你呢。”
说完就被陈彻剜了一眼,让你收拾你的烂摊子,没让你这么真情实感地给陈融说好话。
“真的呀?”涂然有点受宠若惊。
其实,看到陈彻穿这件衣服的照片,除了惊讶,她?还觉得有些小雀跃。
她?不是什么大明星,上?过的舞台也屈指可数,知道她?名字的人都少得可怜,茫茫人海,在青安市遇到一个喜欢她?的人,她?当然欣喜,也倍感荣幸。
现在,得知穿这件衣服的人,不是陈彻,而是还没见过面的陈融,她?也还是开心,只是又有些小遗憾。
如果是陈彻就更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涂然脑子里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但陈彻对她?的态度,明显不是很早就认识她?,刚刚走?过来?要挡住这张照片,应该也是怕她?误会吧。
涂然看向陈彻,抱歉地说:“我才知道你和你弟弟是双胞胎,是我误会了,刚刚真是对不起哦。”
“……不用道歉。”陈彻心里堵得慌。
涂然又笑着说:“以后有机会见到陈融,我一定要谢谢他?的支持。”
“……”得,心肌梗塞了。
***
晚上?,涂然被不敢一个人睡的周楚沫拉着同房睡觉。躺在**?时?,涂然还在想吃饭前那张照片的事。
她?妈妈没说过陈家另一个小孩的事,陈叔叔也不曾提起,陈家也没有他?们的合照,今天得知陈彻跟他?弟弟是双胞胎,她?还感觉很意外。
他?们小时?候的合照,她?没细看,但那张穿着粉色T恤的照片,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两个人,他?们长得也太像了吧,连神态气质都一模一样。
房间?门被人推开,周楚沫洗完澡走?进来?,带着清淡的沐浴露香味爬上?床,“姐姐,在想什么呢?”
涂然下?意识回答:“想陈彻。”
周楚沫闻言,一脸八卦地问:“你跟陈彻是这种关系吗?”她?竖起两根拇指,做了个对弯的手势。
涂然没看懂,“这是什么关系?”
周楚沫干脆直言:“情侣呀!”
涂然睁大眼睛否认:“当然不是,我们只是朋友!”
顾不上?陈彻当时?的嘱咐,她?连忙对周楚沫解释他?们之间?的复杂关系。
周楚沫也惊愕,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吃晚饭的时?候,她?注意到,陈彻端着最后一盘菜上?桌时?,明明可以就近,随便放到桌上?哪个位置,却非要等涂然坐下?后,绕过去把那盘菜放到涂然面前。
而涂然今晚吃得最多的菜,就是那盘胡萝卜。
他?是知道涂然喜欢吃胡萝卜,才故意把那盘菜放她?面前。
不是亲哥,都能?做到这种程度,从小到大被亲哥欺骗压榨的周楚沫,狠狠羡慕了。
她?哥只会抢走?她?碗里的鸡腿,咬一口再问她?,还吃吗?
对外笑眯眯对内贱兮兮的亲哥。
涂然好奇问:“你也有哥哥?”
周楚沫还在惦记被亲哥抢鸡腿的事,摆摆手,说:“别提了,他?顶多算我的敌人。”
涂然有个堂妹,但和堂妹关系很好,听她?这么说,惊讶地问:“啊?为什么?”
周楚沫立刻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说起自己从小到大被哥哥各种欺诈又压榨的悲惨经?历。
有点心酸,又有点好笑,光是听她?讲,就知道他?们其实是相爱相杀。
涂然听得津津有味时?,又听周楚沫说:“虽然我把他?当敌人,嫉妒他?甚至讨厌他?,但我知道,他?其实很爱我,所以我很矛盾。”
周楚沫收敛了玩笑,叹了口气,“其实我这次是离家出走?。”
涂然第一反应竟是夸赞:“你好厉害。”
周楚沫一愣,不由笑了:“你不问我为什么离家出走?,反而夸我厉害?”
涂然诚恳地说:“因为我只偷偷想过离家出走?,从来?都不敢实施。”
周楚沫惊讶:“姐姐你看起来?这么乖,竟然也会想离家出走?吗?”
“想过的,”涂然喃喃道,“有一段时?间?,每天都在想。”
11岁的生日?,她?爸爸因为救人,出车祸去世,本就严厉的妈妈,变得更加严厉。她?在家里过得唯唯诺诺,出一点小差错,就会被骂。
有一次,唐桂英工作?到很晚,书房里很乱,涂然想着帮妈妈收拾一下?,第二天唐桂英起床,却把她?狠狠骂了一顿,责怪她?不经?过她?同意,就乱动她?东西。
涂然很委屈,只能?含着泪道歉,又被唐桂英说脾气娇,稍微说了两句就哭。
做得好不会被表扬,做得差就会被骂,涂然每天都生活在打击的声音里,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每天都想逃跑,却万万不敢离家出走?。
刚好去上?学的时?候,在路上?被一个自称经?纪人的男人递了名片,说她?外形条件好,问她?有没有兴趣当明星。
涂然一时?脑热,也顾不上?是不是骗子,就答应了对方,只要他?肯说服唐桂英,她?就跟他?走?。
她?这辈子做得最叛逆的一件事,就是在唐桂英问她?是不是真的想当去当练习生时?,撒谎说了是。
练习生的训练很苦很累,每天学校公司两点一线地生活,但她?没想过回家,唐桂英也没想过来?看她?。
她?那时?的好朋友,曲幼怡,每周都给家里打电话。涂然和唐桂英一年通过的电话,或许都不超过十次。
出道后,她?被组合里的人排挤,当空气,当跑腿,公司里发生的事,受到的委屈,她?也没法向唐桂英说。
有一次,涂然终于受不了,哭着打电话向唐桂英倾诉,却得到她?一句,“这是你自己选的路,你要自己负责到底,和别人相处不来?,你要先反思自己的问题。”
也就是一个月前,组合里的队友被爆出私联男粉丝,劈腿,怀孕,打胎,闹出太多丑闻,唐桂英才愿意让她?和公司解约,她?得以逃离。
睡前和周楚沫聊得太久,从她?这次离家出走?,聊到她?被喜欢的男生拒绝,涂然都不太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
第二天早上?醒来?,周楚沫还疑惑,“姐姐,你昨晚做噩梦了吗?一会儿喊妈妈,一会儿喊小姨。”
涂然愣了下?,不好意思地傻笑,“可能?是梦见了以前的事,对不起哦,吵着你睡觉了。”
“没有没有,”周楚沫不甚在意地摆手,“我也是起夜时?才听见。”
半天的台风假过去,今天仍要上?课。
吃早餐的时?候,周楚沫突然问:“姐姐,我能?去你们学校转转吗?”
“不能?。”问的是涂然,开口拒绝的却是正在下?楼的陈彻。
简阳光家这只粘死人的哈士奇,一大早上?就开了他?的房门,跳**?舔了他?一脸口水,他?嫌弃得紧,觉也不睡了,立刻起床去洗了个澡。
这会儿刚洗完,随便擦了两下?的头发半干不干,一点儿没有神清气爽的模样,笼着一脸没睡醒的低气压。
他?趿拉着拖鞋走?过来?,随手把涂然伸手没够着的瓶装牛奶,拎到她?面前,人往餐椅上?懒洋洋一靠,“智明的规矩,明礼人和狗不得入内。”
周楚沫气到失语:“你——”
涂然跟他?说了声谢谢,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好奇地问:“智明和明礼是有什么恩怨吗?”
她?记得杨老师对明礼也是不太友好的态度。
简阳光在干饭前抢话:“等期中联考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涂然一脸问号。
陈彻拿了颗水煮鸡蛋在桌上?敲了下?,又滚两圈,慢条斯理地剥壳。
那只粘人的哈士奇又跑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就爱粘着他?,蹲旁边咧着嘴吐着舌头,眼巴巴盼着他?把鸡蛋丢给自己。
他?一个眼神都没给它,跟涂然解释:“两校联考,学生的成绩会拿来?作?对比,学校挺重视。”
简阳光塞了满嘴的东西,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噩梦!”
周楚沫换了个主?意,说:“我不去智明,在你家待着总行了吧?”
简阳光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一脸“你没事儿吧”的表情,说:“小妹妹,你有没有一点安全?意识,咱俩昨天才认识吧?”
“你家又没人。”
“我是怕你偷东西。”
周楚沫又气到失语,“你——”
涂然想起她?昨晚的话,适时?问她?,“你是不想回家吗?”
周楚沫没犹豫地承认:“不想。”
涂然想了想,说:“现在还有时?间?回家一趟,如果你想去智明转一转,我把我的文化衫借给你吧。”
智明除了校服,还有文化衫,一般在搞活动的时?候穿。
夏季文化衫是黑色短袖,左胸胸口是智明的校徽,虽然在一众白色校服里有些显眼,但好歹也能?假装是学校的学生。
既然涂然愿意帮她?,陈彻和简阳光也不再逗小孩,默许了周楚沫的随行。
周楚沫换上?涂然的衣服,坐简阳光的自行车,跟去智明。涂然坐在陈彻的车后座,依旧抱着他?的书包,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角。
台风过去,雨也停了,天空云雾缭绕,道路两旁的树,依旧屹立,也有枝丫被风折断,狼藉垂在地面。
清洁工人橙色的身?影,忙碌地融入街景中。
空气里弥漫着海水的腥咸,风吹在脸上?,凉爽舒适。
骑车途中,陈彻忽然开口:“想不到你还会帮人离家出走?。”
尽管周楚沫没跟他?和简阳光透露,他?们也猜到,她?是离家出走?。
他?们以前是做这事的老手,对此见怪不怪,只是意外涂然也会纵容。
涂然轻声说:“我本来?也不是乖小孩。”
她?的声音小,被风吹得更微弱,陈彻还是听到。
这么软绵绵地说自己不乖,一点说服力也没有,但他?没有反驳,舔着唇笑,附和她?的话:“巧了,我也不是。”
涂然坐在自行车后座,看着他?宽阔平直的脊背,想起第一次见面,他?打架的模样。她?眨了眨眼睛,说:“我知道,你是abnoral。”
陈彻一怔,很快反应过来?,“那天是你?”
那天他?发现有人偷看,但对方闪得太快,他?没看清,没想到这么巧,竟然会是她?。
反正误会也解除,涂然觉得现在告诉他?也无所谓,坦然地承认:“所以我才一直觉得你很凶,还有点怕你。”
陈彻被这话噎了下?,难怪,难怪她?一直表现得很怕他?。
千算万算,没算到在见面第一天,就留下?最差的第一印象。
自行车驶向路边,缓缓停下?,在路旁的树下?,陈彻从车上?下?来?,涂然也跟着下?来?,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怎么了吗?”
陈彻抬手捋顺被风吹乱的头发,手虚握成拳,掩在唇边轻咳了声。
并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他?不自觉绷直脊背,嗓音有点紧,“我抓过小偷,帮过走?失小孩,有过见义勇为,也扶过老奶奶过马路。”
涂然歪着脑袋,困惑地眨下?眼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
一滴雨水,从树上?滴落。
陈彻朝她?走?近一步,手悬空覆在她?头顶,雨滴砸在他?手背,发出极轻微的啪嗒声响。
两人面对面站在树下?,半步的距离,涂然抬眼便是他?锋利的喉结,像未被岁月的河水磨去棱角的石子,薄薄的皮肤下?,顶出尖锐的一角。
少年宽阔平直的身?影,将台风过境后的狼藉街道,从她?的世界隔开。
在混着海水腥咸的空气中,一股淡淡的柠檬气息钻入她?鼻间?,莫名的,她?感觉到说不上?来?的安心。
路上?的车辆来?来?往往,有智明的学生骑着自行车从他?们身?边驶过,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
涂然仰起脑袋,望着他?漆黑的眼睛,被大雨冲刷过般清澈的瞳孔,映出她?的倒影。
曾经?望不见底的深海,如黑夜般难以捉摸的世界,此刻,只装着她?一人。
陈彻手掌撑在她?头顶,挡住再一次从叶脉滑落下?的水滴。
他?低头看她?,一字一顿,
“我人还可以,能?不能?……别怕我?”
***
周楚沫一进学校大门,就跑没了影。
好在涂然昨晚和她?加上?了Q.Q,看到她?发来?的消息,说她?要自己去学校逛,不用管她?,借她?的衣服,会洗干净还给她?。
上?课的时?候,涂然忍不住想起来?学校路上?的事。
他?竟然一本正经?地在强调他?人不坏。
她?点点头,说:“我知道呀,你是好人。”
涂然扳着手指头说起他?做过的好事,帮助被偷拍的女生,帮摔伤的她?处理伤口还载她?上?学,以为她?很害怕他?后,还体贴地跟她?保持距离,不跟她?坐同一辆车上?学。
她?还要继续往下?说时?,陈彻却忽然退后一步,打住她?的话,“够、够了。”
他?把脸偏到一边,没看她?。
于是涂然抬眼就看见,他?通红的耳根,从耳根到颈部?的这块皮肤,都是红的。
她?眨巴两下?眼睛,像发现新大陆般新奇:“你在害羞吗?”
“……没有!”
陈彻蓦然背过身?,硬邦邦地否认,还不再给她?说话机会,踢起自行车的脚撑,紧着嗓子催她?:“上?车,再不走?上?课要迟到。”
他?把自行车骑得飞快,却并不耽误坐在后座的涂然,看见他?红得快滴血的耳根。
忘记在上?课,涂然没忍住笑出来?。
很轻的笑声,但足以被旁边的祝佳唯听见。
祝佳唯疑惑看过来?,问:“怎么了?”
涂然连忙摇头:“没事,没事。”
所幸祝佳唯没多问,她?得以避免尴尬。
听了会儿课,涂然转头又想起陈彻靠过来?给她?挡雨的那一幕,清清淡淡的柠檬味道,感觉到现在都还闻得到。
她?有点,想喝柠檬汽水了。
***
周五上?完一天课,终于要到周六,是约好要学自行车的日?子。
也不记得昨晚做了什么梦,涂然没怎么睡好,早上?被闹钟叫醒,仍困得不行,但还是迷迷糊糊地挣扎着起床,因为今天还要跟陈彻去学自行车。
她?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间?,要去洗漱,却见卫生间?有人,于是掉头,回到自己房间?门口,靠在门框上?等着,不知不觉,阖上?了眼皮。
卫生间?里,陈彻正在洗澡,早上?气温不高?,他?也任冷水浇头。
水流沿着修长的脖颈一路往下?,淌过窄而长的细腰,在人鱼线处隐匿踪迹。腰腹的肌肉薄薄一层,紧实有力。
上?周他?多睡了会儿,涂然就一个人跑下?楼学车,还把膝盖摔伤,这周他?特意订了个更早的闹钟,就是睁眼后脑子还不太清醒,于是冲个冷水澡醒醒瞌睡。
陈彻洗完澡,脖子上?挂着条毛巾,擦着头发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看到靠在门上?睡着的人,擦头发的手一顿。
女生大半个身?体都倚在门边,一只手还抓着门框,脸蛋贴在手背边缘,眼睛闭着,很轻地呼吸,均匀平缓。
她?皮肤很白,长而浓密的睫毛覆在眼睑,眼下?却比平时?多了一片淡淡的青黑,似乎昨晚没休息好。
陈彻放轻脚步走?过去,停在她?身?前,稍稍弯腰,压着嗓子轻声唤:“涂然?”
没反应。
陈彻有些好笑,睡得还挺熟。
站着睡觉到底不是舒服的姿势,她?的眉心微微皱起。
陈彻抬起手,食指指尖轻轻点上?去。
即使睡着,她?也很听话,随他?的动作?,缓缓舒展眉心,皱痕被他?的指尖抚平。
陈彻收回手,平直的肩膀斜倚在墙边,弯着唇低喃:“怎么这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