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老欺负我心软。”孟宪忽然说,“你知不知道越心软的人越容易难受!”
周幼棠这才知道自己先前说了多蠢的一句话,不知在心底叹了几息了,他说:“孟宪,我有那么傻没有?苦肉计照这样使就过了。”
孟宪仍旧气他照顾不好自己身体,嘴上的话就不够动听。
“你尽管说,反正我是不敢信你了。之前还说不糊弄我了,还说什么更爱我,更舍不得我……我看全是哄我的。你以后,你以后别想我信你……”
难得见孟宪这样蛮不讲理的时候,周幼棠有些想笑,但一瞧她说着又快哭出来,他收敛了笑意,神情温和地看着她:“你敢不信我?”假装威胁了她一句,他又说,“你要不信我,那我这三年就白熬了。”
孟宪心说他还好意思威胁自己呢,转念才发现不对劲——三年,什么三年?
“你少骗人!”孟宪瞪他,“你认识我也不过两年半,哪里就熬三年了!”
说完孟宪又瞪了他一眼,意在让他忏悔。而周幼棠笑了笑,神色依旧平静,口中也依旧是:“是三年。孟宪,我认识你已经满三年了。”
孟宪:“……”
孟宪表情有些讶异了,看向周幼棠的眼神也困惑了起来。虽然周幼棠早就猜到她不可能记得了,但见她这副模样,依旧在心里再次确认了一遍,她确实不记得了。
心中有几分遗憾,他缓缓开口:“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同你说过,我们也许之前早就见过也未曾可知……”
孟宪自然还记得这句话,但当时她以为这只是一个玩笑,根本没往心里去。难道说,她真的早就见过周幼棠了?不可能呀!周幼棠这样的一个人,她不可能没有一点印象啊!孟宪感觉脑中像是劈过一道雷,轰隆作响。
周幼棠见她整个人微微发颤,就知道这件事对她而言实在太过意外,正要解释,忽然有人敲门。扭头一看,是张正方。
张正方:“打扰一下,我能进来吗?”
周幼棠:“……”来的可真是时候。闭了闭眼,他说,“进来吧。”
张正方也察觉到里面气氛有异,知道自己来的可能不是时候。但他也不能总在外面耗着,万一这姑娘一晚上都不出来呢,他在外面给他们守一晚上门?美得他周老三!
张正方呵呵笑着进了门:“刚问了医生,说是膝盖处少有积液,怎么样,现在好点儿了么?”
周幼棠不想再在孟宪面前提起自己的病情,但好友问起,他还是答了:“好些了,老毛病。”
“老毛病也得注意治啊,你这人就是太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张正方自以为拿住了周幼棠的错处,开始数落他,结果被这人给瞪了一眼。张某人不经吓,立刻收敛了:“那行,那你这没事儿,我就先回去了。小陈那边我也替你安排了。小孟——”他看向孟宪。
“你先回去吧,我今晚留下照顾他。”本来就是准备留下的,现在话说到一半没说完,她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走了。孟宪说完,瞅了周幼棠一眼。
周幼棠自然不想她留在这里受罪,但此刻就让她这么走了,想必这一晚她也睡不下去。考虑了下,还是答应了。
“那就让她留下吧,明天你再来接她回去。“
“这么说明天我还得往701跑一趟?”
“你这段时间跑的还少么,张参谋长?”
张正方:“……得嘞。”参谋长都喊出来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举手投降,张正方一秒内撤退。
房间里顿时又安静下来了。不一会儿,周幼棠问孟宪:“刚刚的话题,还要继续吗?”
态度十分之诚恳,甚至可以说是小心翼翼。孟宪被这么一打岔,再有火也发不起来了,沉默几秒,她松口道:“你先躺下休息吧。”经张正方一提醒,她才想起他还是个病人,需要养病。
周幼棠知道她这是又心软了,笑了笑,说:“躺了一下午加一晚上了,也想起来动动。你要不累,就陪我说说话。”说着起身下了床,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孟宪犹豫着,也搬了个椅子,在离他不远处坐下。周幼棠看着她笑,笑完之后,徐徐开口:“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三年前的辽城,你当兵前一个月,那是我们第一次相识。”
孟宪:“……”孟宪惊的几乎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居然还是在辽城!
孟宪回忆起入伍前的那个冬天,她确实来过辽城一次。但是,她不记得见过周幼棠啊。脑子飞快地转着,孟宪艰难地回想着那一次辽城之旅,仿佛终于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不该忽略的,她茫然又震惊地看着他:“是你?”
孟宪第一次来辽城,确实是在三年前,那也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在没有父母陪同的情况下出远门。因为对这次出门印象深刻,所以在听到团里要将她调往位于辽城的701团时,并没有过多的不安。因为,那并不是一个未知的地方。
三年前的十月,孟宪高中毕业将近五个月了。因为没有继续升学,这五个月里孟宪一直待在家里,整个人都快待烦了。再加上那时候在跟父母闹别扭,情绪一直不好,也是怕她出事,父母就想着让她出去散散心。正好,远在辽城的老姑来燕城办事,听说了以后就提议让孟宪跟她回辽城农村玩几天。当时孟新凯夫妇不是很想同意,但孟宪听了却立即答应了。并非对辽城这个城市多么向往,而是就想跟父母对着干。孟新凯夫妇二人没辙,只好答应让她去。
长这么大以来,孟宪还没去过比燕城更靠北的地方,到了辽城之后,着实也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后来验兵在即,孟新凯就给她打电话让她回家,正好有个老乡要往燕城来,可以带她一路。孟宪当时过惯了自由日子,对即将到来的部队生活着实抵触,就跟父亲商量能不能不当兵。这个问题在家的时候父女已经吵过无数次了,孟新凯仍当她跟以前一样,就是撒撒娇而已,没有特别当回事。而孟宪却是真的伤了心,见父亲实在不答应,一气之下给老姑留了封信,离家出走了。
当时她的想法是就这样出去躲几天,能熬过征兵这段时间就好了。然而外面的世界到底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别说出去流浪了,没有车,她连老姑家所在的县城都走不出去。天空飘着雪,她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雪地里,看着昏黄的天,只觉得能走到天荒地老。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她快走到天黑的时候,一辆挂着军牌的吉普车从远处开了过来,见她走的跌跌撞撞,停下来问她要去哪儿。当时孟宪直觉不想与任何可能跟部队挂钩的人说话,但一路走来只有这一辆车停了下来,而她又累的实在走不动了。思忖过后,她报上了县城名,坐在副驾驶上的那个军人笑着让她上车。
虽然不想当兵,但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的孟宪对军人却是有着百分百的信任,也没有多犹豫就上了车。一路上跟这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不一会儿看见前头灯光闪烁,就知道县城快到了。那时走了一天路的她已是倦极,实在忍不住了,就想着睡个五分钟。当时她的心情是无比放松的,因为在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要逃离这个地方了,逃离部队。殊不知,她这一睡,再睁眼已经是两天后了,老姑正趴在她身边抹泪,嘴里念叨着“醒了醒了终于醒了”。当时孟宪头疼欲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自己明明只睡了五分钟,为什么醒来会看到老姑。后来等她好了一些之后,老姑才告诉她真相,原来她发高烧晕过去了,那两名军人将她送到医院后,通过她的身份证和手提包上的部队番号联系上了她的父亲孟新凯,孟新凯立刻打电话给在家里疯找孟宪的老姑一家。老姑立马赶往医院,等他们到了之后,那两个军人才走。
听完事情的经过后,孟宪沉默了好久,忽然笑了。她想,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她注定逃不了,注定只能回燕城。于是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抗拒当兵这件事了,跟随后赶来的孟新凯一起回了家,而后入了伍当了兵。后来偶尔也会想起当初这件事,这件从小到大她做过的最为离经叛道的一件事。然而不管她怎么想,她都没再记起过那两个军人,好像他们不曾存在过一样。
同样的一件事,在周幼棠的记忆里,则又是另一番模样了。
遇到孟宪的时候,他刚和谭阳一起去送了陆岩的家属回家。陆岩,就是队里那名中了埋伏牺牲的少校。他和谭阳跟陆岩的关系一直很好,他的牺牲也给他们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所以回程的路上,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一直开着车在雪里走,直到遇见孟宪。
是他先看见孟宪的,单薄纤细的身影,走在雪地里一拐一拐的,整个人透着一股精疲力竭后的无助。他后来慢慢将车子停下来,示意谭阳跟她说话。
戒备。这是孟宪给他的第二印象。谭阳跟她说话的时候,她一双眼睛盯着他乌溜溜地转,确定他们不像坏人后,才松了口气,告诉他们她要去县城。当时他们以为她是附近哪个村子要外出打工的,正好顺利,就准备捎上她一程。这个时候这个姑娘反倒没有一丝戒心了,听到后立刻就上了车。许是谭阳也感到有趣,就开玩笑似的问她:“现在不怕我们骗你啦?”
孟宪听后,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黑亮的眼睛疲倦却有神。她说:“不怕,你们是解放军。”
解放军。当时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他和谭阳都沉默了。因为陆岩的牺牲,那一段时间他们都在质疑军人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是所谓的光荣与牺牲吗?可谁想死呢?答案自然是谁也不想。如果可以,每个人都想活着。因为这个质疑,那段时间他们就像是较上了劲一样,拐不过弯来。如今这女孩儿无心的一句话,却仿佛撬开了他们的心田,注入了汩汩活水。那时他想,这大概就是军人的意义,来自陌生人无条件的信任与托付。
因为这一句话,这一路走来沉重的氛围被冲淡了些许,接下来的路程也轻松了许多。而他开着车,也会时不时留意下坐在后面的孟宪。女孩儿看着很安静,或许是累了,静静地靠在那里看着窗外不说话。就在他以为她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她忽然问道:“当兵好吗?”
声音很轻,轻的让人以为是幻听。他当时没有接话,还是谭阳过了好久后回答了她:“有好,也有不好。”
这个回答说的模棱两可,然而孟宪听完之后,却是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而后又靠回了窗户,说:“即便如此,我也不想当兵。”
这话说的他们两个都笑了,谭阳甚至还跟她开玩笑说:“来呗,女兵到了部队都很受欢迎。”
孟宪听着仿佛有些不好意思了,微抿了抿唇角,说:“我不想受欢迎。”
这话说的他们没法接,而孟宪似乎也不想再说话了。专注着看着窗外,再也没有回头。
一路再也无话,就这样到了县城,等他们停稳了车子之后,才发现孟宪睡着了。他示意谭阳去叫她,结果怎么叫也叫不醒,最后还是他伸手试探着摸了下她的脑门,才知道她是发高烧了。当下,就知道事情不好办了。
他们毕竟只是路过,在这个小县城不能久留,然而这姑娘发烧了,他们也不能就此丢下她不管。权衡之后,他们还是决定先将她送到医院再说。等到了医院安排就医之后,他们又有新发现,原来这姑娘不是辽城人,身份证上写的住址是燕城的。而且她提的行李个女孩儿不太简单,再加上她生病需要人照顾,他立马让谭阳去查她的家人,务必通知到位。
谭阳走后,他就留在医院陪她。这时孟宪已经烧起来了,整个人烫的像是一个小火球,人一碰她,她就忍不住打哆嗦,看上去可怜极了。医生吩咐了要观察,他就没法走了,只能一旁陪着她,一边看着点滴,一边听她说胡话。昏睡中的她,说的最多的就是“我不要当兵”,说到最后竟然哭了起来,像是受了欺负一样。当时他不由就怀疑,难不成是刚才谭阳说过的话的刺激?可这实在没道理。于是只好就这么看着她哭,哭到最后护士都看不下去了,让他哄哄她。
他自然是为难,但是看在她生病的份上,还是为她擦干了眼泪,在耳边轻声哄着她,说不让你当兵。也不知是他这话起了作用,还是她哭累了,慢慢的,她就在轻声抽噎中睡着了。可能仍是安全感不够,她单手摸索了一阵,最后揪住了他的衣服,才沉沉睡去。
就这样守了她一夜,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谭阳带着一个老太太和中年男人风尘仆仆地回来了,说是找到了女孩儿的家人。那老太太看见女孩儿就趴在她身上哭,哭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向他们道谢。如此一来,他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关于女孩儿的故事也无意深究,跟老太太客气完就可以离开了。然而他到底还是迟疑了一下,而后对老太太说:“她睡着的时候一直在说着不愿意去当兵,可能是有什么心事。”
老太太听完只愣了下,接着又向他道谢,但似乎他的话,她没听到心里去。本来还想说几句的,但仿佛也没有这个必要了,跟老太太道别完,他跟谭阳就离开了。后去的路上谭阳才告知他孟宪的身份,但当时他们已经走远,他也无法为她做更多了。只能祈祷她早日康复,生活如愿。
孟宪听完都傻了。她没想到,那个一直以来不被她记起的两个军人,居然一个是谭阳,一个是周幼棠!她呆呆地看着周幼棠,似是从来都不认识他一样!
周幼棠看着她傻傻的模样,不由笑了,之后轻声说:“其实在这之后,我还见过你一次。”
孟宪:“……”还有一次!
她睁圆了眼,茫然地问:“什么时候?”
“你还记不记得,前年六月在燕郊一个部队的演出?”
孟宪还真记得,前年六月演出不多,在燕郊的也就那么一场。而且就是在这次演出的时候,她接到了一个月后登台表演的通知,印象之深,她绝对不会忘。孟宪不无惊讶地看着周幼棠:“这次演出,你来了?”
周幼棠点点头。那时他刚结束治疗从辽城回到燕城,没有任命,他就跟着陈锋到处走,倒也惬意。那天正好去了燕郊那支部队,晚上演出他也去看了,只是看到一半嫌闷,就从侧门出来去透气了。正独自一人在一颗树下站着,忽然听见侧门处有笑声传来,侧目一看,是两个女兵从里面走了出来,边说边笑。虽然时隔半年多,但他一眼就认出来,其中一个,就是他和谭阳在小县城遇到的那个叫孟宪的小姑娘。看到她穿着军装,他有一瞬的怔忪,原来还是来当兵了?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两人聊天,原来另外一个女兵是她的班长,一个年轻的战士托她送一束花给她班长,两人正在聊这件事呢。言语之间,他能听出来她对这件事的羡慕。不是羡慕那束花,而是羡慕部队战士对歌舞团的那份情谊。说到最后她的班长鼓励她,说她下个月就有演出了,到时候也能收到花。孟宪笑了笑,眉眼间满是期待,说自己一定努力。
说这话的时候她和班长正从他面前走过,一点儿也没留意到他。而他则将她的神情收入眼中,她看上去年轻又充满憧憬,再也不是之前在他怀里哭着说不想当兵的那个小姑娘了。那一刻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先是怅然,她还是过上了自己不想过的生活。紧接着是释怀,无论如何,她还是从这样的生活中找到了快乐。这就足够了。
“再后来见面,也就是第三次见面,就是在歌舞团大院外那次了。”周幼棠最后说道。
孟宪已经完全听明白了,只是话被周幼棠说完,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那么直直地盯着他,眸光一闪一闪。
“我并不是从那时起就对你产生好感,但是孟宪,从那时起你对我来说就是特殊的。所以当后面发现喜欢你后,对你的追求也成了理所当然。我其实一直是个不太会谈恋爱的人,总以为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彼此真诚以待,不用说太多。可后来你来了辽城之后,我就想过,如果当时我把这些告诉你,那么或许你就更能明白自己对我的重要性,也许就不会那么轻易答应来辽城的要求。”顿了顿,他声音微哑的说,“抱歉孟宪,因为谭阳的逝去,我从来不愿意提那时的事。但我说过的,我比你认为的更爱你,更舍不得你,绝不是骗你的话。这一点,你要信我。”
<!--PAGE10-->孟宪此刻已经泣不成声。她从来不怀疑周幼棠对她的爱,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但她没想到会是这样,她没想到自己竟对他有这么重要的意义。所有的一切,并非她的自作多情。而是事实就是如此,他爱她,一直如此。
“……可能是因为执念太深,所以我在处理你来辽城这件事上,有些不妥当。当初你刚走,老爷子就跟我说过,你做了一个最好的选择。”
孟宪:“……”她泪眼朦胧地看他,有些不太明白。
当初孟宪刚离开燕城的时候,老爷子就曾跟他聊过,说他还不如孟宪见事明白。在他看来,孟宪去了辽城,不仅能锻炼自己,而且还能堵住所有人的嘴。不光是歌舞团和方家那起子人,最重要的是,还有周家的。因为孟宪,他已经跟大哥周继坤一家闹的很僵。在他看来,他与孟宪是你情我愿。可在周继坤一家看来,他找这个姑娘就是故意给他们难堪。现在孟宪走了,两边最大的矛盾点已经不在。再加上孟宪去的还是条件那样艰苦的地方,这一下情势就很快逆转了。对周继坤一家而言,他们是想出口气,但过犹不及,把人整得这么惨,倒成了他们亏欠他的了。如此一来,对这件事他们就再也没有了计较的立场。以后无论他想跟孟宪怎么着,他们都一句话也不能说。
他自然明白老爷子的意思,也清楚这个道理,但他就是不乐意这么办,他宁愿就跟大哥一家这么僵持着,也不愿意委屈孟宪。最后还是老爷子叹了口气,说让他只当是为了他。听到这句话,他就冷静下来了。家对老爷子有多重要他是知道的,所以老爷子自然不想真看着他跟大哥一家离心。然而老爷子也不想逼迫着他跟孟宪分手才成全这家里表面的平和,这就太委屈他了。现在孟宪做了这个决定,算是解了老爷子的两难,他老人家也就此完全接受了这个姑娘。而他呢,从小到大老爷子就没叫他受过委屈,唯一就这一次,他也不能忍吗?答案自然是能,不仅能,而且为了永绝后患,他还可以做得更狠,去了国外之后完全不跟孟宪联系,就这样一直忍着,直到她能光明正大从辽城回来。
“其实,到后来我就后悔了,觉得这样较劲太幼稚,而且很像是在自我折磨。但是孟宪,只有这样才会叫他们欠我的,欠的越多就越不敢再动你。这办法说出去可笑,但能达到目的,也就值了。我不能让你跟了我以后,再受这样的委屈。”
原来还有这层意思。孟宪没有想太多,当初她是很在意周幼棠对她不闻不问,可自从知道他来过辽城一趟,后面又叫张正方一直暗中照顾着她,就知道他心里依旧是有她的。至于很少收到他的电话和信件,她也是理解的,毕竟是在国外,很不方便。哪怕知道这其中可能有他故意冷落她的成分在,她也安慰过自己,说毕竟是瞒着他来辽城这么远的地方,且一待就得待一年多,还不能让他发点脾气吗?可以说,孟宪把一切理由都替他找好了,唯独没想到过这一层。那一刻她只觉得,这个男人心真狠。可转念她又很想哭,因为她知道,在这件事上他所受的煎熬一点儿也不比她少,甚至可以说比她多得多,她还可以找个人埋怨,而他只能独自消化所有的不甘与忍耐,用这些换取他们一个光明的未来。可以说,他有多狠心,就有多爱她。就是这份爱,让他将自己软肋暴露在外,任由别人拿捏。若不是因为她,他又何至于受这种委屈呢?孟宪一下子不知道自己对周幼棠的感觉了,痛他恨他,又心疼他。她不禁想问,为什么要有这么一个让她矛盾的男人?
<!--PAGE11-->周幼棠见孟宪哭的几近崩溃,心里头也难受,扶着沙发站起来,要将她拉过来。孟宪不配合,他心里一急,手上一使力,就连人带凳的全部拽了过来。孟宪惊呼一声,就被抱进了怀里,摁坐在了他的腿上。
“你疯啦,你的腿!”孟宪要被他吓死了,几乎立刻就要起来,被他牢牢地箍着。
“没事,这条腿是好的,不碍事。”周幼棠抱住她,说,“就让我抱你一会儿,就一会儿。”
孟宪听见这话就受不住了,几乎是立刻又哭了。
“周幼棠,我真的……特别爱你。真的真的,特别特别爱你……”她揽着他的脖,语无伦次地说。
“我知道。”周幼棠哄着她,见她仍在哭,眼眶也跟着泛红了。怕她看出异样来,他低下头,找准她的唇,吻了下去。
时隔一年多的一个吻,两人亲的毫无章法又**热烈。孟宪抱着他的脖颈不撒手,而周幼棠按着她的腰使劲往她怀里压,此刻已经顾不得许多,恨不能就此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开……
当然,最后还是要分开的,因为再亲下去,孟宪又要窒息晕厥了。分开之后,孟宪埋首在周幼棠怀里,缓缓地平复着呼吸。周幼棠将她放置在自己完好的那条腿上,一手轻抚着她单薄的背,薄唇在她鬓角唇边流连,似乎是亲不够。
“原谅我了没有?”他附在耳边,轻声问。
孟宪明白他的意思,他指的是这所有的一切。在他怀里太舒服,她都快睡过去了,孟宪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答案得来的太简单,周幼棠反倒是不敢信了,捏起她的下巴,又问:“真的?不糊弄我?”
孟宪眼皮都哭肿了,听到他的问话眼眶又一次泛红,好在忍住了,没有再哭。
“真的。”她认真至极地说,“我爱你,周幼棠。”
周幼棠轻吸一口气,屏住呼吸,没有说话。孟宪也不急,微微笑着,与他对视。很快,周幼棠也笑了,接着眼神一变,他再度吻了下来。孟宪也非常积极的回应,抱着他,两人又亲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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