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夜三刻,寒风凌冽。
谢昭从东淮门走到内宫廊下,望着黑漆漆看不见月宫的天愣了愣神,就听到不远处有人道:“副指挥使留步。”
谢昭回头看去,从转角处茶水间出来的正是金鳞卫知事,平日里多做些抄录誊写的活,因做事稳重老实、口舌会道,虽然官微职小,却因是金鳞卫难得的文官,也得卫校上下看重,平日称呼一句‘知事’。
见他小跑着走近了些,沉稳又带了些恭敬,微欠身小声道:“副指挥使,小臣记得今日不该您当值才是,怎地.......”
谢昭看他一眼,对方赶紧敛了笑容,他这才道:“可有什么异常?”却不是回答对方的话。
知事见状,知趣地跟在后头低声道:“今夜如常,并未有何异常。”却是想到什么顿了一顿,还是开口道,“就是一刻钟前小臣瞧见一队人从迎直门进来,沿着宫道去了内书院,瞧着像是御林军的装扮。”
能让知事特意提及,一是知道这位年纪轻轻的小谢大人最喜欢追细问究,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必须一一回禀;二则是御林军平日只负责皇帝周围的值守,其余后宫侧宫等一律不管,今日居然有队伍从迎直门过,也是有些稀罕的。
谢昭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
金鳞卫虽然与御林军听起来很相似,也的确是从御林军里分支出来的,说起来算是被御林军‘管辖’,但自从上一任的金鳞卫指挥使任职时有过救驾的功劳,便彻底从御林军的管辖范围分拨出来,一个主管皇帝正殿及大臣们需要经过的听谢门一类安全,一个对宫道至后宫内院的管辖进行守卫,算是根本不会交际。
知事一瞧谢昭的反应,便知此事提及是正确的,更是殷勤了几分:“副指挥使,此事要不要派人禀指挥使大人?”
谢昭看他一眼,却不是正眼,停顿下才道:“指挥使年纪大了,这般夜色如何劳累他奔波?若是惊扰了陛下咱们谁都吃罪不起,还是别兴师动众。”
“那依照您的意思......”知事小心问道。
谢昭神色无波,道:“你在此守着,我去瞧瞧,若无事不可声张。”
知事踌躇着却是不走,再道:“副指挥使别怪小的多心,近来宫中时有传闻几起事件,都与废太子脱不了干系,如今些微异常小的也实在是放心不下,小的自请与大人一道巡逻,也好安这份心。”
见他坚持,谢昭也不推辞,点头道:“你有这份心思实属不错,既然如此,就跟着我吧。”
说是巡逻,也只是围着偏殿的宫道转一圈罢了,二人循着宫中独有的白玉石砖走着,眼看见到迎直门角,就看到有人从房间里出来,还对着自己拢手弯了弯腰。
谢昭眉心一跳,却是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不等他多思片刻,身后的知事诧异道:“这不是小二全么?”
谢昭定睛一瞧,果然是沈黄门身边的小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