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蛋糕之后,我就没见过李悦。”
“那只能找三年级的人一个个问过去了。”
他们正一筹莫展,突然有个高昂的声音传来:“学长!这里这里这里!”
谢井原转了方向朝这边走来:“你们干吗坐这儿?”
祁寒把突发事件简略叙述一遍:“没什么,就是学姐她有点被吓到了,我们为了让她镇定,给她喝了点东西,没想到她一丁点酒都不能喝,直接晕了。”
“喝什么了?”谢井原问。
祁寒问周遇:“喝什么了?”
周遇说:“Yaazaki.”
祁寒翻译道:“威士忌。兑了水,还兑了鲜橙多。”
周遇的求生欲极强,直接把昏昏欲睡的女生从自己肩上推给谢井原,并当场坦言:“我不喜欢女人,不喜欢学姐。”
局面有点棘手,连谢井原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只好半抱着她走了。
以京芷卉目前这种状态,不适合直接将她送回家,不然肯定会遭到她爸妈的盘问。他不清楚她为什么喝多,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穿得这么清凉,似乎没有能解答的问题。
谢井原过了马路觉得还是得缓冲一下,就近找了个KTV,开个包间把她放沙发上睡觉。
本打算让她睡一小时,还不醒就叫醒她,但她大概睡了40分钟就醒了,迷迷糊糊地问:“啊,你怎么在这儿?这是哪里?”
“唱歌的地方,让你睡觉。”谢井原扔下手机上的连连看,支着头反问,“你知道自己喝了什么吗?”
女生一脸茫然,撑着沙发扶手爬起来。
他就知道她不知道:“连别人给你喝什么都不知道,你压根没有一点安全意识。”
“哦。”她觉得脑子还有点钝。
他走过去给她开了瓶矿泉水喝:“你已经成年了,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24小时随身保护你。我不在这一会儿,你就犯了好多错。不是不可以社交,但是和闺密一起来,就得和闺密一起走,不能落单。陌生人给的饮料,不知道成分,也不要随便喝。刚才关照你的小孩都是好孩子,你才安然无恙,否则任何后果你都承受不起。”
芷卉放下水,乖乖点头:“嗯,知道了。”
他回到沙发另一端:“把你吓到的人是谁?”
芷卉蒙蒙的:“他说他叫张磊。”
他觉得这名字好像听过。
她继续说:“我以为自己力气算大的,可根本没办法抗衡,就那一会儿很恐慌。”
谢井原从脑海里搜索出这个人名:“篮球队主力,你打不过很正常。男生也没几个打得过他。”
芷卉有点恹恹的:“原来我不是什么怪力少女,平时都是钟季柏让着我。动真格的时候战斗力为零。”
她现在情绪低落的主因是认识到自己真实的战斗力?搞错重点了吧。
他借着暗室里一点光线看她许久,想笑,安慰道:“人不对。”
本来意有所指,却让她理解成了接吻的对象不对。
女生垂下眼问:“谁对?”
没等他反应过来,小委屈激发了逆反心,她飞快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后闪到沙发另一端。
谢井原愣了愣,对她做了个“过来”的手势,她没反应。
又叫她:“过来一下。”
她依然没反应。
最后他不禁轻笑一声:“过来啊,我又不会打你。”
女生不为所动,抱膝坐在另一端,眨着眼睛警惕地观望。
实在没辙,男生走过去在最近的转角坐下,揽着她的腰把人捞过来,没废话,温柔地吻上去。
她瞪着眼睛,像个刚钻出洞一头雾水的小动物,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连呼吸都被他带着节奏,才知道自己以前所理解的亲吻都是小孩子的玩闹,在这方面动真格的战斗力也为零。
右手刚好乱放在他胸口,心跳传来的震动如此清晰。
短路的思绪刚找到重点,姿势有点糟糕,自己正跨坐在他腿上,而身体贴得太紧。
察觉到她忽然开始慌乱地躲,怕她滑下去,他拉了一下她膝盖后侧,没想到她敏感地颤了颤,直接把他逗笑场了。
他停下这个吻,笑着注视她的眼睛,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
芷卉不好意思地傻笑起来,用说悄悄话的音量问:“喜欢我吗?”
他轻轻亲她一下:“喜欢。”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想了想,又轻轻亲她一下:“说一见钟情不至于,但是从第一眼就留意了你。”
“骗人!”女生歪过头,露出怀疑的眼神,“你说,我第一天穿什么衣服?”
他再轻轻亲她一下:“白裙子,麻花辫。”
芷卉怔住了。
麻花辫是走进学校前半天的限定发型,妈妈特地给她编的,说着“市重点中学哪有一个人像你这样披头散发”,开始还规规矩矩地编成了鱼骨造型。
结果到了学校,发现每个女生都披头散发。
她嫌土,很快就拆掉了,前后也就保持了三小时的发型,整个高中再也没梳过。
谢井原知道自己不会记错,轻轻亲她,反问:“第一天你不记得我吧?”
女生嘴硬道:“记得,你穿的是迷彩服。”
他笑起来,所有人从进校第一天下午到进校第十天不都穿着迷彩服吗?
他对这学校的第一印象不太好,在教学楼前被绊了个趔趄,低头一看,大概五厘米的路面沉降,目光往前丈量,在这里被绊倒,刚好能摔在前面的台阶上,简直是鬼斧神工的连环陷阱。
他正皱着眉,有个女老师叫他:“同学,你来帮下忙。”
迷彩服从后门一推车一推车被运进后勤处,除了搬运卸载,还得重新按尺码分拣,以便各班新生领取。
老师叫了不少男生来帮忙,衣服堆了满地。
一片忙乱中,突然听见女孩子怯生生的声音响在办公室进门处:“老师,一年级教学楼前的路上有条缝,有同学摔跤了,可以补一下吗?”
有条缝?这什么形容?
他忍不住抬头看过去,14岁的京芷卉站在阳光下,白裙子,麻花辫。
女老师愣了两秒,哑然失笑,有点刻薄地讽刺道:“小公主,上高中了,没有人会因为你摔一跤就去修路的。我在学校工作10年了,还没见过提这种要求的学生。”
她倒没被吓住:“我外公去世前就被这种缝绊倒过,因为年纪大骨折了不能做手术。圣华有60多年的历史,有多少年纪大的校友会回来啊,我们用这种校园欢迎他们吗?就算不考虑这些小概率的事情,10个同学中有4个在那里摔跤,活该吗?”
整个后勤处的办公室安静了,帮忙分拣的同学都停止了动作。
那位女老师答不上话,脸一阵青一阵白。
一直倚窗抽烟的处长大叔笑着回过头问女生:“那你说怎么修啊?”
她害羞地笑了笑:“我不知道,但你们是专业的,应该有什么办法吧。”
大叔更乐了,抖了抖烟灰:“你知道吗?地壳是会运动的,那鬼东西修好了,过几天又会裂,没辙。”
“哦。”女生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等她出了办公室,谢井原才冷着脸站起来:“扯什么地壳运动,明明就是回填土偷工减料,做个小斜坡补一补费多少事?连这种小孩都骗,会遭报应的。”
大叔面子有些挂不住,刚走一个,又来一个不好骗的小孩,这届新生太难搞,当天晚上就去把缝填了。
第一天,他确实不以圣华为荣,看见的是错位和粗糙,遇见的是敷衍和推诿,幸好有她在的地方总会变得更好一点。
她解决问题的能力非常有限,但很擅长提出问题。
三年后她没考上新闻系,考上了中文系,但又过了四年,她还是成了一名记者。
人的初心是一颗种子,耐心等着它,总会长出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