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偶然捡到的流浪儿,侯爷却用心地照顾那么久,甚至自顾不暇时仍不忘保护小荷包……”墨归深深看了卫钰一眼,意味深长道,“想必侯爷早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了吧?小荷包也如此依赖侯爷,实难割舍。”
卫钰是那种面冷心热的人,且是能够热到别人面红耳赤的级别,若是对一个人好,足可以把心肝都挖出来全部托付。
在他眼中的小荷包,一定也是无可取代的珍宝吧?
这么一想,步青衣倒也犯起难来,小荷包究竟该何去何从,是继续跟着深得她信赖的卫钰,还是一直苦苦寻找她的生父秦川,的确是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一向谦让的卫钰在这件事上竟然固执起来,颇有几分当仁不让的势头。
“我还是觉得,他没资格照顾小荷包。”卫钰握紧拳头,眉头紧皱不松,“一个杀手,且不说他以后要过怎样的日子,单是他旧日那些血债,就足以毁了他的生活吧?若是有一天仇家寻上门,而他已经年迈无力,那时候谁来保护小荷包?小荷包又凭什么为了一个从未照顾过她的父亲深陷危险之中?”
这话听起来格外刺耳,步青衣忍不住带着几分怒意:“这叫什么话?当过杀手就没资格再过普通人的日子了吗?”
“是,你们没资格。”卫钰毫不畏惧地直视步青衣双眼,一字一顿道,“那些被你们伤害的人,他们的人生就此终结,他们的亲人朋友永远陷入悲痛之中,这是不可更改的结局。就算你们悔过了,死人终归不可复生,你们一辈子都是手染鲜血的杀人者!”
“卫钰!”
陆景弈陡然一声厉喝,打断了卫钰的话。
议事厅中瞬间安静下来,那种突如其来的无声让气氛变得极其尴尬,谁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解。
步青衣微微低头轻咬嘴唇,指尖不着痕迹地轻轻颤抖。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从卫钰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卫钰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对步青衣而言是怎样的伤害,然而他并没有退却,沉默少顷后仍坚持自己的看法:“任何罪行都是无法彻底洗清的,即便是步姑娘也一样。不过背负罪名并不等于无法成为好人,这点我承认,否则当初我也不会与步姑娘做朋友。可是小荷包与步姑娘的处境有所不同,她本可以远离危险,可以不必承担父亲的罪责,又何必要让她回到生父身边?如果她心心念念想着和父亲团聚也就罢了,刚才你们都看的清楚,她根本就不认识眼前所谓的亲生父亲!我无法忍受……无法忍受那孩子被强行推给一个让他感到陌生的人照顾,我甚至根本不知道那家伙是否有人性!”
“如果没有人性,川哥怎会因为妻儿的死痛苦到现在?!我们的确当过杀手,害死过人,可我们也是血肉之躯啊!我们也是有感情的!川哥就只剩下小荷包这一个亲人,你不能断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卫钰对杀手身份的憎恨让步青衣有些激动,墨归将她拉到身后低声安慰几句,卫钰则趁此机会离开议事厅。
墨归轻轻拍着步青衣背部,抬头看向一脸无奈的陆景弈,若有所思道:“缙王殿下是侯爷的好友,是否知道侯爷为什么这么痛恨杀手?我总觉得,侯爷对杀手的憎恨远远超过普通人,应该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吧?”
陆景弈深吸口气,似是有些不愿提起。低着头默想片刻,出于解决问题的目的,他才低低开口。
“卫钰和他爹卫老将军的感情十分好,卫老将军忠正清廉、文武双全,是卫钰一直憧憬向往的目标。可救灾十五年前,卫老将军却突然被杀手杀害在都城外十里外的树林,一同死去的,还有卫钰的母亲和她妹妹……”
都城外十里……
树林……
老将军……
妻子和女儿……
步青衣想起什么,脸色猛然惨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