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的碗摔成碎片，里面的粥洒了满身满地，烫得皮包骨的胸前起了好几个大泡。

说是粥，其实看起来和清水米汤差不了多少。

若是比较。

她们早晨起来喝的粥倒进锅里，再倒满水的样子，差不多就是这些人给老百姓们发的粥。

“真可怜，老赵的儿子儿媳全死了，老伴儿瘫在**，六岁的大孙子天天饿得直哭，这种连米都看不见的粥都不让多打两碗，那个从京里来的贪官到底贪去了多少啊……”

“唉，说老赵可怜，你不可怜、我不可怜？有水喝就不错了知足吧……”

“是啊，唉……城里的水都没法喝了，我家养的鸡和牛，平时都不舍得杀，现在连血都得放了喝……什么世道……”

南晚棠站在那里。

她听到周围人边说边低低哀泣，心里除了愤怒，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力感，这种荒唐的日子，这些百姓到底过了多久。

为何京中丝毫听不到消息。

仍然海晏河清、欢天喜地的办国宴，办秋猎？

“您好，”南晚棠强忍下心中滔天怒气，尽量让声音听不出任何异常，问谈论水的那个男人，“我是从清安镇来的医女，可以问您，为何说崇州的水不能喝了吗？”

那男人一听南晚棠自称为医女，激动得眼泪越发汹涌。

“从城外来的医者大人？您有所不知，我们崇州从秋收开始就起了灾，那时好多城外的医者闻声而来，可大多都无声而返，只有一位医者，说水有问题让我们全部把水烧滚了喝。”

听到这里，南晚棠还没觉得有问题。

因为病毒很容易潜藏在水中，烧滚了有助于杀菌，想来那名医者的医术，在这个时代已算非常高明。

只听那男人继续道：

“一开始确实很有用，但是后来，我们的井水和河水都出了问题，烧开喝反而这病传得更加凶猛，病得也比之前厉害，许多人去那名医者大人的住处找说法，却发现早已不见去向……”

越听到后面，南晚棠便越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窜起。

这个病毒正在迅速进化。

并且是人为……

按照这个男人所说，一开始烧水消毒，有效地控制了病毒存活率，至少百姓喝了水，不会再因此而染病。

可是不久后，水经过烧开后再喝，反而传得越快病得更重。

病毒自身发生变化是有可能的。

但需要时间。

如此快速发生巨变，只有人为干涉这一个可能。

而之所以南晚棠会对这个结论感到棘手，是因为使病毒进化那人的医术，恐怕在她之上都说不定。

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可以用简陋来形容。

如果在之前的世界，告诉她有人能在这种条件下，如此精准快速地培养病毒，她怕是会怀疑自己没睡醒。

可就是这种事。

现在正在这个时代发生着。

南晚棠思来想去，脑海中忽然浮现史知府说的那个“盛神医”，此人在书中没有任何描写。

因此她之前在听到时，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能让史知府如此尊敬的，恐怕不是她当时认为的什么骗子。

其实有件事让她非常奇怪。

那就是目前为止，很多人和事根本就不像书中写的那样。

远的不说。

就说此次崇州的事情，在书中是男主贺寒之洗白、受天下人景仰的一个重要剧情，因为涉及到医术，她粗略地翻了几眼。

什么史知府，在里面和原主一样，就是个炮灰。

可仅仅用一晚上。

史知府就控制了南平生和南衡，还让所有人都唾弃他们是朝廷里的贪官，这种人会是简单的人物？

正在南晚棠在心里捋清剧情的时候。

方才那个男人再次开口：

“医者大人，您在外千万不要透露您是医者的身份，因为之前来崇州的女性医者，无一例外全部都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