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静不好阻拦，也就任由柳玉晓将啤酒放在了餐桌上，又大咧咧坐下，无奈地关了门。

“你是来安慰我的？”刘静心中有数，也就径直将啤酒拿出一罐来。

柳玉晓点点头：“是啊。”

刘静打开了啤酒，仰头抿了一口，长舒了一口气：“我不难过。”

柳玉晓也想拿出一罐啤酒，被刘静制止了：“冰箱里有可乐。”

柳玉晓扁扁嘴：“我真的可以喝酒。”

“不用。”刘静侧目，看了一眼柳玉晓：“对于不爱喝酒的人来说，酒精是一种折磨。”

柳玉晓不可否认，却也仍旧将手伸到啤酒上，执拗地开了一罐：“我慢慢喝。”

刘静无奈，也只得作罢。

“你也知道我被家长投诉的事情了？”

柳玉晓歪歪头：“是不是因为杨明媚呀？”

“不知道。”刘静抠着自己手上的倒刺：“或许吧，反正听说那个家长是有权有势的。姚玉竹和我说，不要较真，忍一忍就过去了。”

姚玉竹家境不错，所以这话一定不假。

“你想忍吗？”柳玉晓手上一用力，易拉环砰的一声，如同死火山复苏一般。

刘静沉默着，沉默着，最终饮了一口酒。

“我早就已经习惯这种日子了。”刘静状似洒脱：“被挤兑，被较真，被放弃。”

“我出生之前，我爸一直说我是个男孩，但是自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他的眉头就没展开过。我高考之前的一次模拟考没考好，我妈说让我回家嫁人。”刘静将啤酒瓶罐放在桌上，五指扣在罐顶，一圈圈转着那罐啤酒：“我一件都不服，所以我考出来了。大学一直到博士，有些女孩子，她们只需要和师兄撒撒娇，论文就可以带上名字，我也不服，每天都在实验室留到很晚，比那些男的还晚，所幸，我也得到了应有的成绩。我以为这就是我人生的开始，我人生中的一切事物，都可以被努力和才华量化，可视化，大家都可以给我公平的对待，所以现在，我不难过，只是不服。”

“一个女孩子，到底要付出多少的努力，才可以和一般的男人并驾齐驱。”刘静轻笑着：“他们拥有更好的体力，也随之拥有更多的机会与选择。”

“像我这样，相貌不出众，家世又平平的女孩子，靠着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许多，却发现这世界上有更多的东西，是我无论多么努力，都得不到的。”

“我不可能和领导称兄道弟，不可能和领导推杯换盏，不可能笑语盈盈说着娇滴滴的软话，所以我就应该不如长袖善舞的男人，不如漂亮讨巧的女人。”

“当学历和能力不过是一枚敲门砖，而我进了门，却又好像站在门外。”

刘静灌了自己一口酒：“所以说，靠爱发电是没有用的。人心里的一杆秤，永远不可能是平的。”

意难平，她意难平。

“我不明白姚玉竹为什么说我像个菩萨，她得天独厚，所以一切手到擒来。而我，无论如何努力都达不到她生命的起点，所以就连放弃，就连洒脱，就连帮人一把，都会被人觉得傻。”

“他们都觉得我傻，觉得我较真，可是我应该以怎样的面目活着呢？冷漠的旁观者？袖手旁观的我和他们站在一起，灵魂的高度就是一样的吗？”

“我就不能，有信仰吗？”

“今天那个家长投诉我，我无所谓，因为我知道，自己就算是被扫地出门，也一样有饭吃。这座围城，我想不留下，就可以不留下。”